苏元沅一考成名,群臣便是看不过眼想攻击的还得掂量掂量怎么办的问题。当场出加试题吧,普通的难不倒苏元沅,难的三人一起倒反而显得他故意刁难了;事后上折子想奏一奏她厉庶人良娣之事吧,苏御史捋着袖子下场将这些个牵扯景佑帝与厉庶人之事的大臣们脑袋料理清楚了,更绝的是鹿哥开了第二场,第一场倒了一片人,第二场各种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比如说第二场考试,不少后宅夫人与儿女一同参考,景佑帝的后宫嫔妃们集体参考……第二场的报考由苏元沅负责,这次的报考名单一溜贴墙上,名单一出来,不少人哗然反对,别提多热闹。光鹿哥的桌案上就多了不少劝诫奏折,一个苏元沅大家捏着鼻子认就认了,如今连景佑帝的后宫嫔妃们都出来了,什么鬼?!!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种报名表鹿迷生居然通过了?!通过了?!!通过了?!!!
鹿哥当真觉得这些个后宫嫔妃比起被圈养在宫中吃闲饭还是发挥点余热比较好,这事说来还是他自个儿撺掇的。景佑帝一脉没了,然而留下的嫔妃们是个问题,按照以往的规矩,皇帝的嫔妃只能在后宫终老。养着便养着吧,鹿哥有更多事要忙。不过这些毕竟是景佑帝的后宫,鹿哥不便,这些日子是南柔暂帮他管。无所事事的女人一多,事情也多,鹿哥减了宫女太监,南枝改革采买办削减了宫中花费,日子一下子不好过了,养尊处优久了的妃子们也闹腾起来。为一朵绢花的事闹腾到鹿哥面前也是有的,想到了当初在忠武侯府一群姨娘闹闹腾腾的时候,鹿哥忍着没掀桌。等到梁贵妃与南柔过来打发了两个为绢花闹腾的小姑娘,鹿哥揉着太阳穴久问一句后宫里是不是太闲了?
梁贵妃不解其意,忙着为两位小妃嫔陪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她懂,作为景佑帝的妃嫔,梁贵妃行事格外小心。也不仅是她,后宫里的几位高位嫔妃近些日子都格外低调小心,像王皇后就直接闭了宫门吃斋念佛。
“贵妃不必多礼,阿弟并非是问罪的意思,”鹿迷生天生冷脸,难免叫人误会,南柔解释一句安了安梁贵妃的心。
“我听闻不少娘娘有一技之长?”鹿哥问得一句,道:“朝上如今百废俱兴,娘娘们若是愿意,不若用这一技之长做些更有意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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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侯府小娘子》十九(番外)
众臣都知道鹿迷生有些离经叛道,然而此次将后宫嫔妃们与后宅夫人们牵涉进来,已不是一句“有些”能够解释得了的。一众大臣纷纷上折子,从四书五经说到天地伦常,说得唾沫横飞,然而到最后却被鹿迷生轻飘飘的一句“括田”给转去了注意力——做官的谁家没隐田呐!小农经济,田宅为本,多数官员在老家做着匿田增收的生意,鹿迷生一句“查隐田”可将众大臣唬得不清,想到先前被派下乡的众多御史,众大臣自以为了然,忙不迭地想回家往族中去封加急快件。这其中也不乏忧国忧民者,想到前朝亡于“括田令”,老泪纵横地劝诫鹿迷生三思而后行。
距离那场皇位更迭已数月,众大臣依旧没摸着鹿迷生的路数。说他好相处吧,确实挺好相处的。第一□□会见众臣久站劳累,第二天他就换了大殿布置,前后三列桌案,摆成了半圆,他坐中央,此举暖心,不少老臣心感涕零,虽然鹿迷生在改了大殿布置的时候顺便把龙椅给撤了。鹿迷生之前连皇帝都说要撤,一把龙椅而已,群臣波澜不惊淡定无视,毕竟大殿里这么一摆,方便的是他们。不过亦有卫道夫子觉得不合乎礼仪提出谏言,众大臣卷了卷袖子将人捂下去了。又有鹿迷生处事光明磊落,不至于像景佑帝面上慈爱笑心下暗戳戳地记小本本,群臣说话做事也少了份顾及。可要说鹿迷生不好相处吧,当真不好相处。天生冷脸猜不透表情,行事离经叛道偏偏打定了主意就绝不动摇,无论是之前的重订律法、组建大学、改组匠作监……只要是他决定之事,纵有万千阻力他也未曾动摇。皇位更迭之初也有不少人是欺他年少知事少想扶少帝从中浑水摸鱼,谁料鹿迷生手段态度颇为强硬,甭说浑水摸鱼得利了,怎地保住自个儿的乌纱帽都成了问题——鹿迷生组织的官员业务能力摸底考考得不少人原形毕露。
鹿迷生想要“括田”的意向一出,群臣乱了一时。当夜不少人为括田一事群聚交流,落花榭里就聚了一群建武老臣。
“咱们的这位陛下目的是什么?”一群人喝着闷酒,有人终没耐心最先忍不住开了口问。鹿迷生这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改革,不少人被他牵得晕头转向,然而他的目的却未曾有人看分明。“税改是为国家经济计,东坛是为国家人才计,农业发展局是为农业计尚且可理解,可东坛中那个数理化科又是何物?东阁团命女子报考又是为何?”鹿迷生的改革有些尚可见目的,有些却如雾中山水,隐约感受到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然而这危急来自何处为何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却不知从何说起。
“咱们的这位陛下怕是年纪尚轻有小驹奔腾之心罢!”有另一人接口道了道隐田之害:“罢罢罢,若陛下一心为民,‘括田’又有何怕!”
说话的此人乃出身上饶,家中良田千亩隐田更是不知其数,听他一反常态赞同起“括田”,在座的苏御史抬了抬眼皮子。
“好!良伯兄当真是为国为民!”在座不少人拍手叫好,又听着这位良伯兄提起鹿迷生的年纪,随口道一句“陛下年少不知家室之好”,闻弦知雅意的众位大臣瞬间就理解了意思,鹿迷生还没结婚呢!他这年纪该是广选妃嫔的时候!
“今岁多事之秋,若能有一场喜事冲冲喜也是好的!”局中又有人道,听众人们露着心照不宣地笑谈论如何上谏选秀女,苏御史借口醉酒忙回去,又有邱大人,眼见得苏老狐狸溜了,心里琢磨着定有哪里不对,他也找了个借口离局。出了落花榭见苏大人正要上轿,略有些肥胖的邱大人难得地灵活,轻轻巧巧地跨了轿栏屁股一蹲一挤,挤进了苏大人的轿里。
苏御史浓眉瞪目,看邱大人整什么幺蛾子。
“哎哎哎,老苏,你是不是知道些啥内幕?”邱大人手肘子捅捅苏御史,想他漏点消息出来。有个在东阁团的女儿,邱大人相信苏御史一定知道些内幕消息。
“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苏大人嘴巴紧闭就是不漏风。
邱大人琢磨了一番这道不同的意思,没琢磨明白。“我怎么听着这李良伯是要出幺蛾子?”邱大人摸着下巴试探:“谁都知道他李良伯出身大地主,他居然说赞同括田,听着就猫腻。”
“还真当那位好脾气?!”想到李良伯撺掇选秀的事,苏御史捋着胡须冷笑:“对那位围魏救赵可行不通!”鹿迷生出棋太多棋子太杂反而糊了人的眼,真入了局,一步一着分开着看,苏御史看得清清楚楚,鹿迷生直来直往的作风,想做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说了的。不懂得何为数理化?鹿迷生东坛开课的时候就说是用来发展科技;又问何为科技?造纸、肥皂、火炕乃至于如今新出来的织机、脚踏水车皆属于科技,想一想鹿迷生所建的科技发展局,未来规划可见一斑。可惜有人鼠目寸光,只见得鹿迷生将宦官们安排在科技发展局,却不见科技发展局未来前景。还有东阁团为何招收女子的问题?鹿迷生倒是在朝会上说过他造个乾坤盛世,选贤举能,讲信修睦,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便是女子有朝一日也能走出家门,能够科举经商,做官入史……鹿迷生的离经叛道素来以久,众人从麻木到淡定都习惯了自动分拣话语,结果他讲这话时众人多记住了前几句,反而对后几句不甚在意。有苏元沅提醒,苏御史倒是知晓了,鹿迷生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打算挑战礼法解放囿于家宅的女子们。
“那位的固执怕也是无人能及,”想到鹿迷生至今尚住在忠武侯府,邱大人感慨一句,继而问了一问:“也不知忠武侯府的几位小姐那位心里是怎么个章程。”按常理封个公主郡主之类,然而鹿迷生迟迟不动作,这一拖拖到如今。
“说来……老苏,那鹿五小姐……”苏元沅藏身忠武侯府的事只消花心思打听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即便忠武侯府的山姨娘报了暴毙,其中操作不过自欺欺人骗不过有心人,虽然鹿哥也并未有如何掩饰。如今苏元沅已复了姓名,然而与她相关的鹿五小姐却一度令人猜测到底谁家儿女。
“自然是我家外甥女,”苏御史意料之外地认了南情,见邱大人一脸不可思议,苏御史拍拍邱大人的肩道一句:“多事之秋冲冲喜也是好的,到时请你喝喜酒!我埋在院子里的女儿红如今可开封了!”
见苏御史神色畅然,邱大人也琢磨出了意思,嗯?苏元沅要大婚?!邱大人刚想细问,谁料骄子已停在了邱府门口,邱大人被苏御史一脚踹下了轿。
“回见!”苏御史打了个招呼,留下一脸八卦不得解的邱大人,坐着悠悠的轿子回了府。
第二日的朝会格外热闹,“括田”一事尚未有结论,倒是有臣子提出广选秀女充实后宫。时人注重传宗接代,此出头鸟话里话外之意就是生个皇子咱们再来论“括田”改革之事,洋洋洒洒一大篇端的是文采飞扬,可惜一篇谏言读完,坐中央的鹿迷生尚未有反应,外边的天一道雷劈下,劈到殿门口转了个弯居然劈出头鸟身上了,这道雷太过奇异,惊得再场所有大臣呆若木鸡。雷还能这么劈?不不不,问题是天居然劈了雷?联想到鹿迷生当初“五星连珠,天道封禅”一事,众大臣畏惧地往鹿迷生身上看一眼,谨言慎行再不敢提选妃事。
“你干的?”朝上众臣转而讨论边境互市的建设,趁此,鹿哥走了走神,问后台系统此雷是否是后台操作。
“后台可没这么万能,”后台系统传了话,解释:“和天道打了个商量,请它多多照顾点帮点忙。”只是万万没想到天道玩嗨了直接拿雷劈,可怜那出头鸟成了传说中天打雷劈之人。此界认知中天打雷劈乃是十恶不赦之人才有的待遇。
“可是有事?”改革并非一二年可速成,听后台总管的意思是叫他尽快结束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