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笑了,“你说你弱,红榜第十。你确实没有很强力的杀招,可如果单打独斗,靳丞都不一定能杀得死你。你有读心术,有光明之轮,有‘同尘’这种化光绝技,在极乐之城你是明王,在永夜城你又当过乌鸦先生,你告诉我,你弱?你是在嘲讽谁?”
老鼠张嘴想辩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K没有说话,他用一种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老鼠,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老鼠又被这种目光刺到了,“你干什么!”
“是我的错。”K摇头,“我总是会不小心低估人类的顽强,有时又会过于高估你们。做乌鸦先生的人其实并不需要多聪明,可你——愚蠢至极。”
K一早就承认是自己眼瞎,选中了老鼠来做乌鸦先生,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眼瞎程度居然这么高。人类真是太奇妙了,无论看多少次,每次都有新发现。
“那你呢?你为什么拿一张假车票骗我!”老鼠已经快气疯了,用力甩出那张泛黄的皱巴巴的车票扔在地上。
“我没骗你。”K伸手,那车票便慢悠悠飞到了他的掌心。他将它舒展平整,仔细看着,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追忆,喃喃道:“这确实是属于乌鸦先生的车票,但你没能成为真正的乌鸦先生,当然没办法用。”
这张车票是属于K的东西,是永夜城创立之初,他从那片悬崖离开时神灵给他的。起初这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权限,后来K将这个唯一的权限具现化为车票,送给了老鼠。
K曾经也想过要回去看看,但可能是他始终没有办法放下心结,无数次仰望天空的结果,仍然是犹疑。
可他本不该这样,他是乌鸦先生,不该有像人类一样的感情。不该为了区区一个名字,就对神灵产生某种赌气似的“埋怨”。
阿无,这就是“一无所有”的意思。
羔羊无法压制内心的欲望,动了神灵的花,神灵为此震怒,将之打落悬崖。乌鸦作为唯一的监察者,享有极高的权利,神灵信任他,但亦给他降下警示:
不要去贪恋你不该拥有的。
神慈悲又冷漠,K敬慕着祂却又解不开心结,在日复一日的犹疑中,他逐渐开始明白当初的羔羊为何会犯那种错误。
七情六欲,是本能,是诞生之初就有的原罪。人类用了千万年的时间去赎罪,最终建立起来的东西,他们称之为“文明”。
K攥着车票,一度陷入过艰难抉择。
他可以用这张车票回到悬崖之上,去找神灵,剥离这种罪孽,届时他还会是个合格的乌鸦先生,还会是神灵的好孩子。可那样的日子算是活着吗,一眼就可以望到终结的生活令K感到疲乏甚至恐惧,更甚者说,这样的生活根本不会迎来终结。
最后的最后,K看着满墙的故事书,放弃了这个回去的机会。
老鼠不会懂他的纠结,他仍然执着地在问“为什么”。K却已经失去了回答的兴趣,他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孟娜丽莎。
孟娜丽莎穿着纯白的裙子,笑得娇俏,“K先生。”
“你好啊。”K与她也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孟娜丽莎是个常年往副本里跑的独行侠,时常把副本的各种信息倒腾到K这儿来卖,久而久之就熟了。
“先生深藏不露,我都没想到你竟然就是乌鸦先生。早知道是这样,以前我开的价就得高一点儿。”她道。
K挑眉,“我的身份要早暴露了,还能收你的情报?”
孟娜丽莎歪着头笑笑,“这倒也是,乌鸦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么看来倒是我赚了。”
“行了。”K将车票收起,后退一步,抱臂道:“办你自己的事吧,我不插手。”
“多谢。”孟娜丽莎点头致意。
牢房里的老鼠瞬间后退到墙角,控诉道:“你怎么能看着她进来杀我?!你现在可是典狱长,你不能让他们在牢里胡作非为的!”
K耸耸肩,“哦,我眼瞎。”
老鼠瞪大眼睛,还能这样吗?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控诉,都无法阻挡孟娜丽莎破门而入的动作。这么小的一个牢房内,没有光,老鼠无处可逃,他只得再次祭出光明之轮,将它化作小小的一个日轮挂在房间一角。
“没用的。我的【秘境之笼】是领域类技能,正好克你。”孟娜丽莎话音落下,藩篱再次拔地而起,将日轮遮盖。
黑暗再次笼罩,老鼠看着越来越近的孟娜丽莎,内心不由生出一丝绝望。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孟娜丽莎霍然回头。
K也在同时看向了走廊。
人未至,声先到。“叮”的一声摇铃脆响,昭示了来人的身份,孟娜丽莎果断甩出一道绿藤,却不是去抵御燕云可能到来的攻击,而是杀向老鼠。
可燕云的速度快得超出想象,“唰”的一声,孟娜丽莎眼前一花,她甩出的绿藤就被拦腰断成两截。
孟娜丽莎心中警铃大作,顾不上老鼠了,急速后退。
便是这时,燕云的身影终于在牢中显现。孟娜丽莎退至门边,看着他手中握着的匕首,不由微微蹙眉。
如果她没认错,那是无名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