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灌进长长的弄堂里,满地飞黄,习惯于被各种小动物包围的人类,徒生一股愁情。
人类总说,流浪动物不应生活在城市之中,然而当它们真的消失之时,又令他们怅然若失。也许,在不知不觉之间,城市不再独属于人类,所有能够在此存活的生灵,都曾用它自己的足迹,为冷冰冰的钢筋混凝土版图添上一笔。
流浪动物的减少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吧,林洲先生在微博上这样写道,毕竟人类驯化、繁育了它们,它们理应同我们一道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流浪的动物们减少了,也许是一个讯号,诞生于流浪环境下的小生命也会随之减少,最终,我们可以达成降低伤害的目标。
林洲先生最近的几条微博都充满着感时恨别的伤感,一反常态,粉丝们纷纷调侃,林先生莫不是谈恋爱了,这样多愁善感。
小海獭给林洲先生的此条微博点了一个赞,转身回院子里去看小老板。
罗飨维持着小白猫的身形整整两个月,前几天才勉强化形。人形的小老板依旧好看得要獭命,一双明亮的眼眸明艳若桃花、灿烂如星辰,只是脸色略显憔悴,苍白的嘴唇上始终叼着一根烟。他抽烟抽得极凶,几乎每小时都得来上一根。那副吞云吐雾的模样,不由得令小海獭回想起初见小老板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罗飨也是这般爱抽烟。只不过他的烟极为古怪,看似不像是寻常人类所抽的烟草,闻起来没有呛人的灼烧味,反而带着一股很好闻的草木香气。后来不知为何,再见小老板抽烟的场景越来越少。罗飨身上的草木香依旧,他诺却已经很久没有亲眼看见他抽烟的样子。现在想来,甚至还有几分怀恋。
想到这里,他诺不禁微笑起来,蹑手蹑脚地摸过去,想冷不丁拍一下小老板的肩膀,吓他一大跳。小老板惊吓的模样可不常见,一定也有趣。
没料想,想象中罗飨气急败坏跳起来的模样并未出现。他依旧叼着烟,淡定得甚至连一缕烟灰都不曾抖落,只是掀开眼帘,冰凉的目光掠过小海獭的脖颈。
小海獭顿觉后脑勺一凉,下意识地缩起脖子,下一刻他就别人捏着后颈拎了起来,克制不住化作人形,一把落在小老板怀里。
“你还是这副样子顺眼。”罗飨这样说道,“省得我老是想揍你,拔你的毛。”说罢,他狠狠地捏了捏他诺的脸颊。
人形的脸蛋自然没有毛脸蛋捏起来手感好,罗飨不自觉加大了手下的力气,疼得他诺龇牙咧嘴。他很是不服气,伸手也想要够罗飨的脸颊。
罗飨后仰,避开他诺的动作,迅速取下烟蒂,手心收拢,瞬间将烟头熄灭。
“仔细烫,爪子不要了?”罗飨轻声呵斥道。
他诺听毕,果然乖巧地重新坐好。他好奇问道:“你怎么抽这么多的烟呀?”
“我抽的不是烟……”
“是寂寞!”他诺再次抢答。
……
罗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他诺,说道:“都和你说了,不要太沉迷网络,更不要沉迷过期网络流行语。土。”
他诺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
罗飨吸了一口气,道:“欸,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欠揍。原来你不是挺听话的么,每次到我这,还会敲门,还会和我道早安,我说什么你都听着不反驳,搞得我好几次都不好意思吃掉你。你现在怎么都不做了?淘气。”
“我那么讨好你,那么卑微!你居然还想吃掉我!”他诺瞪圆眼睛,控诉道,“你未免也太坏了吧。”
“没有。”罗飨摇着头,解释道,“你看起来很好吃,在我们捕食者的眼中,那绝对是无上的赞美,你想太多了。”
他诺当然不信,着急地想要再说些什么。
只听罗飨一本正经地又说道:“再说了,我后来几次,不就把食欲转移到你弟弟肉球球身上了吗?而且也没有真的下口。”
“我弟弟叫他他米,不叫肉球球的。”他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行。”罗飨爽快地答应改口。
他诺一愣,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看着小老板好看的笑脸,他脑海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后来又有一日,小海獭在网上冲浪时,不知怎么的看见一则状态。博主称,抽烟者从不在心爱之人面前抽烟,这是男人的浪漫和责任。虽然博文底下有一大堆反驳的声音,更有人类激烈地宣称博主的言论充满着男权至上和性别歧视的意味。不过小海獭倒是拨开表象看本质,脑洞大开,不知联想到什么,一只獭捧着手机偷偷笑了很久很久。
*
这一日,小海獭早早起床,搬了条小板凳和矮脚桌摆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桌上摊着一张纸,小海獭一边挠头一边抓着笔写信。时针滴答滴答地往前挺去,小海獭的神色愈来愈凝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仿佛遇上什么绝世大难题。
“别拽头发,一会儿秃了。”罗飨路过,伸手拦下小海獭不住祸害自己头毛的爪子。
小海獭任由小老板拉着他的爪子,将他牵到躺椅上。罗飨躺下,小海獭顺势滚进他的怀里,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你在写什么?”罗飨问道,从小海獭的爪缝里抽出那张已是皱皱巴巴的信纸,抖落开,快速扫了一眼。
信纸上除了“尊敬的会长先生”几个字之外,空白一片。可见小海獭白白挠了一早上的头,成果寥寥。
“会长?”罗飨挑眉,“你给狗写信?”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从小老板嘴里冒出来就显得有些伤獭呢?
小海獭嘟喃着抢回信纸,教育小老板道:“你乖一些,不要捣乱,这封信可是影响到我们神仙外卖上市计划的关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