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犹豫地说:“还有一点,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什么?”
萧肃再度迟疑,讷讷道:“我第一次见到洪颖那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小舅舅方卉泽。我一直以为是凑巧,刚才忽然觉得,好像不是。”
荣锐诧异挑眉:“什么意思?”
“洪颖不知道哪里,长得跟我小舅舅有点像。”萧肃说,“我也具体说不上是哪儿,眼睛、鼻子、嘴巴……或者只是眼神、看人的表情……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我的幻觉……我现在脑子不太清楚了,也许因为我小舅是知道我妈香樟树花粉过敏的人之一,所以有些疑神疑鬼。”
“不管怎么样,我再查查看洪颖吧。”荣锐认真想了会儿,说,“我回头跟老孙申请跨国调查,国内关于她的存档太简单了,也许应该从她越南老家查起。”
萧肃点了点头。
漫长的等待,快到中午的时候,医生们终于出来了,负责抢救的主治医生神色不大好,对萧肃说:“病人情况不太好,一开始应该是高烧引发的肺炎,后来摄入严重过敏的香樟树花粉,导致呼吸道水肿,窒息,再加上火灾、摔伤……唉,送来得太晚了。”
萧肃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既感觉不到悲伤,也感觉不到恐惧,连灵魂都像是飘走了,良久才听见自己声音飘忽地问:“她、她怎么样?她醒了吗?”
“还没有。”医生说,“窒息导致大脑受损,她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
“多久?”
“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医生沉重地说,“也许一辈子。”
萧肃难以置信地道:“您是说……”
“家属最好有个思想准备。”医生说,“病人很可能进入PVS状态,也就是植物人。”
萧肃如遭雷击,晃了晃差点摔倒。萧然愣了一下,捂着嘴绝望地哭出了声。
主治医生劝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协助抢救的陈医生将萧肃兄妹拉到一边,说:“医生已经尽力了,阿肃,然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方董毕竟还活着,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能醒过来。”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萧肃只能接受现实,强忍眼泪点头:“谢谢您陈医生,大半夜把您请过来。”
陈医生摆摆手:“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说这个干什么。”
萧肃知道现在问这事不合适,但还是必须要问:“陈医生,我妈香樟树花粉过敏的事,您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绝对没有!”陈医生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爸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这么多年了,你们家所有的病历,你爸的、方董的,包括你的,我都严密封存,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查得到!”
萧肃点点头:“我相信您,陈叔叔,请您别介意……”
“没有没有,其实我也不明白,谁会给方董的饮食里放香樟树花粉,这个季节,找那玩意儿可不容易!”陈医生叹息道,“阿肃,你家的私事我不方便过问,但是,生意场上人心难测,以后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以下修补部分)
“我们会的。”萧肃沉重地说。这次的教训太大了,以前他总以为生意就是生意,现在才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钱和利益的面前,人命这么脆弱,人性这么恶毒。
萧肃送陈医生下楼,回到楼上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萧然,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
丁天一?
他怎么还有脸来这儿?
萧肃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只见丁天一脸色疲惫,双眼通红,正在跟萧然辩解:“我是摊上了麻烦,我也希望周律师高抬贵手,但我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什么方式?你会用什么方式?”萧然脸色煞白,看着他的眼神冰冷无波,竭力压抑着心中的仇恨,“你的手段我都见识过了,你现在干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情我都不会惊讶。”
“我没有!“丁天一额头青筋暴跳,“如果真的是我干的,我还来这儿干嘛?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你来这儿干嘛?”萧然冷笑,“我倒真想知道你来干嘛。来看看自己的丰功伟绩,看看自己做的孽!”
丁天一陡然提高声音道:“萧然!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没做过,我没有!”
“住口!”萧肃厉喝一声,冲上去指着他的鼻尖道,“立刻消失,滚!”
丁天一却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急切地道:“萧然你相信我,警察已经找过我了,我也说清楚了,我根本不记得助理跟我提过这件事!他也说了他没提过,完全是那个王玉麟编的!那个杂碎就是想和他表兄图财害命,从公司打听到周律师的行踪,暴露以后又反过来诬陷我!”
萧肃怒极反笑:“图财害命?一辆车,两个人,图什么财害什么命?那么大一个化工厂烧成一片废墟,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丁天一茫然道:“什么化工厂?烧了?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你这样真让人恶心!”萧然忍无可忍地道,“丁天一你别得意,这笔血债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行,行……”丁天一双眼赤红,甚至奇异地带着一丝泪光,“我现在就还,我一步错步步错,我今天就全部还给你……你杀了我好了,我给你妈偿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