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也怀疑过吗?”荣锐反问,“咱妈刚出事的时候,你就说过,知道她香樟树花粉过敏的,除了你和陈医生,就只有方卉泽了。”
萧肃脑子有点儿乱,他当初是这么怀疑过,甚至当着方卉泽的面问过,但……怎么会?
方卉泽,那是他的亲舅舅,他母亲的亲弟弟!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动机呢?
“还有一个疑点。”荣锐接着说,“萧然跟我说,当天给丁天一互助献血的志愿者是方卉泽。哥,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你和丁天一发生冲突是在中午,他病危是下午,方卉泽来医院看咱妈是傍晚,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回了一趟碧月湖,从刘阿姨那里听说家里出了事,才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这里面有个时间差,你发现没有?”
萧肃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时间差虽然算不上前后矛盾,但确实有些太巧,巧到奇怪。
但他仍然无法想象,方卉泽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我们不能轻易下这种结论,小锐。”萧肃沉思了很久,对他说,“阿泽是我舅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我实在无法相信他会做这种事……”
“你们已经分开十三年了。”荣锐尖锐地说,“方卉泽十八岁出国念书,这些年只回来过两三次。哥,人是会变的,十三年,你根本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可能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阿泽了。”
萧肃语塞,确实,这次方卉泽忽然回来,一开始给他的感觉非常陌生,还是后来他们经常聊起从前的事,才慢慢找回了一些儿时的感觉。
“可是,丁天一的话就真的可信吗?”萧肃又提出另一点质疑,“他说洪颖逼他把星悦之美的控制权交给阿泽,可洪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想说,阿泽和洪颖是一伙的?”
荣锐抱着双臂,说:“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对这个家,对这个家曾经的往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了解。”
萧肃一愣:“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怀疑洪颖和萧家,或者方家,有很深的渊源,确切地说,是过节。”荣锐道,“咱妈说她没去过越南,没见过洪颖,但你也说了,你在她手里见过一张形似洪颖的老照片……”
“我并没有找到它……”
“因为它被藏起来了。”荣锐打断他,说,“你给我说过,你那天去找那个黄杨木匣子的时候,方卉泽先你一部翻过书房和阁楼,有没有可能,他也在找你找的东西?”
其实,当时萧肃也有这个怀疑,只是……那天在天台上他们一起抽烟,一起回忆往事,把这种怀疑冲淡了,几乎冲没了。
现在再回过头去想,其实疑窦仍然存在,从未消失。
“东西,应该是咱妈藏的。”荣锐肯定地说,“所以她到底向你隐瞒了些什么?十几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萧肃皱眉沉思,喃喃道:“那时候我大概十一二岁?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外公外婆还在世,我爸还在主持方氏……阿泽比我大四岁,刚刚上高中。”
“会不会和咱爸有关?”荣锐道,“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哥,一般家庭,一个女人偷拍另一个女人的照片,八成和自己的丈夫有关。”
萧肃愕然:“你怀疑我爸出轨?不,不可能,荣锐你不知道我父母的感情有多深……”
他非常笃定地说:“这世上,除了死亡,谁也不可能把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小警盾同学也是一口酸醋=,.=
第68章S2
窗外细雪飘飞,礼花已经结束了,远远能听到积善寺高塔传来的跨年钟声。
“我父母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爸是我妈高两级的学长。”萧肃极少和人聊起父母的过往,此刻却想把一切倾诉给荣锐,“我妈大一刚入学,就对我爸一见钟情,我爸,也是一样。”
方卉慈十七岁考进大学,在迎新社团活动中认识了萧肃的父亲萧勤,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风驰电掣般爱上了这个出身贫寒,但英俊开朗的师兄。
学业的压力、家庭的反对、阶级的差异……一开始萧勤也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无法割舍这份青春的萌动,选择和方卉慈在一起。
萧肃出生之后,方家二老终于接受了他们俩的感情。大学毕业,萧勤进入方氏工作,方卉慈留在家里照顾幼小的儿子,几年后又生了萧然。
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幸福美满,萧勤人生得意,铆足劲儿想把方氏做大做强,然而三十二岁那年,他忽然开始浑身无力、低烧,最后发展到眩晕,频繁摔倒。
在数家医院辗转检查之后,医生确诊为神经元异常病,先天遗传,无法治愈。
萧勤面对的不仅仅是三到五年之后的死亡,还有在这期间不断可怕的衰弱。
随着传出神经元的坏死,他的运动机能将逐步丧失,最后导致瘫痪、呼吸吞咽困难。与此同时,他的传入神经元也在消亡,他的五感将慢慢退化,感受不到外界刺激,包括味觉、嗅觉……
然而他的大脑是正常的,所以他将全程感受这绝望的恶化,最终变成一个困在黑匣子的里的孤魂,无法表达,无法感知,孤独地滑向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