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是BOSS要的人吗?”
“很像,但腿部有残疾,还需要再确认一下……黑小鬼来了吗?”
“刚到,在里面。”
车外传来低沉的对话,用的是英语,萧肃蒙着眼,坐在散发着油漆味的吉普车里,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
他被人从湖里捞起来以后就塞进了这辆吉普车,蒙着眼顶着枪,颠簸了将近四十分钟。抓他的几个人身形很壮,不像本地人那样黑而且瘦,更像是欧洲雇佣兵,也许是传说中的山猫。
车外的对话结束了,司机上车,继续往前开了三四分钟,然后再次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萧肃身体一轻,被人从车里拖出来,扛在肩上走进了一间屋子,丢在一张散发着油腻子味儿的沙发椅上。
脚步声传来,有人推门进来。先前抓他的那人对来人问道:“是他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话音刚落,萧肃眼前一亮,蒙着眼的布被摘了下来,维塔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黑人少年仍旧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一副邻家少年的打扮,只是腰上系着一条粗牛皮带,一侧挂着一柄寒光黝然的手枪。他的神情气质与漫展时完全不一样了,暗色的眼珠泛着冷光,稚气的面孔带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匪气,再也不是富二代傻白甜的样子。
“Surprise!”维塔嘴角勾起一个狡狯的微笑,对萧肃耸了耸肩,“没想到吧,萧老师。”
他的中文标准极了,几乎听不出外国口音。萧肃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后援会会长,此时此刻忽然觉得他也不像是恩古夫的儿子——一个口含金匙而生,在法国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阴鸷狠厉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萧肃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问道,“你不是被绑架了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次吗?我叫维塔,恩古夫的儿子,我爸爸在尼日尔替法国人开采铀矿。”维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蝴蝶刀,在手里熟练地把玩着,“我的底细你们应该都查过了吧?哦,那个读者号是真的,只不过我这个读者是假的……倒是佩奇小姐的小说很有意思,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我也许会真的成为她的粉丝,给她在东非成立一个后援会什么的。”
萧肃没心情听他瞎扯,问道:“为什么抓我?”
“这个问题嘛,等你见到一个人就会明白了……或许你心里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吧?”维塔说,随即扭头问身后的壮汉,“和他一起那个人呢?”
“在隔壁,中了一枪,但没打中要害。”先前抓捕萧肃的男人答道,他身形极为魁梧,抱着双臂,凸显出贲张虬结的肌肉,典型的雇佣兵模样。
维塔有些吃惊:“你们把他带回来了?不是说过直接击毙吗?”
“情况和BOSS预料的不符。”雇佣兵回答,“那个应该击毙的小子没和他坐一辆车,中枪的是另外一个人。”
“What?”维塔越发诧异,转身快步离开,不过片刻又回来了,自言自语道,“他居然料错了……”看向萧肃,眼中带着狐疑:“为什么是孙之圣?跟在你身边的不是荣锐吗?”
萧肃自从被抓起就没见过老孙了,急问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要见他,我警告你别……”
“不,不对!那个人从不会料错。”维塔忽然打断了他,俯身拄着沙发扶手,眼神危险,“荣锐呢?这些天他像狗一样形影不离地跟着你,针都插不进去,为什么偏偏今天把你交给别人保护?”
“我警告你。”萧肃没有回答,与他四目相对,郑重道,“别动老孙,别给自己惹麻烦,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中国警察。”维塔接口道,随即龇牙一哂,“那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我不敢惹中国警方吧?笑话!他这种人我想杀就杀,想杀几个就杀几个……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去年他好几个手下都折在我手里了,死得很惨,很惨。”
电光石火之间,萧肃想到了408案,去年这个时候,荣锐整组人除了他自己,全部被杀死在那家保护线人的小旅馆里。
原来竟然是维塔的手笔!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肃压抑着心头恨意,问道。
维塔直起身,轻松地耸了耸肩,一边把玩那把蝴蝶刀,一边道:“叛军、恐怖分子、反对派……随你怎么说。”
“你的家族,你父亲一直在支持松给岛的独立分子?”萧肃继续问,“他在尼日尔开发铀矿,实际上是在资助叛军?乞力国这些年闹分裂,幕后操纵者其实是法国人?”
维塔一怔,非常认真地看了萧肃片刻,用蝴蝶刀贴着他的脸,道:“你想得太多了,萧肃……你不是快要死了吗?一个快死的人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你看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难道不害怕吗?”
“你分裂自己的祖国,屠杀中国警察,你就不害怕吗?”萧肃微微后仰,离开冰冷的刀锋,反问道,“我是要死了,难道你确信自己能活得比我长?”
维塔瞪视他片刻,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哈……你们中国人真是自信过头,什么‘虽远必诛’,以为在演电影吗?这是可是非洲,是我们乞力人的地盘!”
笑够了,他道:“不过别担心,我暂时不会杀他,他比他那些手下有价值的多,将来也许有大用处。”
萧肃悄悄松了口气,维塔收起蝴蝶刀,道:“放心吧,我已经叫人给他取子弹和治伤了,他这种警方的特工,命硬得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连麻醉都不用。”
萧肃暗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老孙到底受了什么折磨,二队什么时候能把他救回去,还想再套点儿话,维塔却似乎不打算和他说什么了,对那名押解他的雇佣兵道:“给他换身衣服,他这个样子弄不好一场感冒就病死了,到时候你家BOSS非得发疯不可。对了,顺便搜一下身,中国人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多得很,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萧肃从湖里捞起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湿,早就开始发烧。雇佣兵大概是怕他真死了,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两片泰诺给他吃,然后把他换下来的衣服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
一刻钟后维塔又回来了,雇佣兵将搜出来的手机和卫星电话都交给了他。维塔随便看了看,问:“没别的?没有定位器或者追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