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都搜过了。”
“那就好。”维塔将手机和卫星电话还给他,道,“这个给你,五分钟后你和你的人带那个叫孙之圣的警察往北走,去桑瓦咖。如果他的手下追上来,尽量拖久一点。”指了指萧肃,又道:“我和我的人带他往西走,沿大裂谷直接去鲸湖。我答应过你家BOSS,明天日出之前要把他带到一号基地。”
雇佣兵接过手机和卫星电话,道:“我会尽量拖到午夜,让他们以为人在我们手里。”
“OK,够了。”维塔与他击拳,“一路小心。”
五分钟后,萧肃又被塞进了一辆越野车,这次再没人绑他的手了,大概因为他实在太虚弱,看上去毫无威胁力,所以维塔连眼睛也没有给他蒙上。
不过萧肃也确实没有什么力量反抗了,因为高烧他晕得厉害,只能蜷缩在后座上昏睡,连水也喝不下去。
车子一路往西,天黑时驶出了这片丛林。乞力国东西部发展极不平衡,东部沿海富饶繁华,西部山区贫瘠荒凉,深夜时萧肃清醒了一会儿,看到窗外是荒凉的平原,几个小村落散布在荒野之中,房舍极为矮小破落,连灯光都昏黄暗淡。
这里的路是土路,没有铺沥青,有的地方被雨水沤了,只容一车通行,会车都困难。路上车也很少,大多是二手破车,还有一些摩托,烧柴油的那种,突突突地冒着黑烟扬长而过,仿佛妖怪下凡。
午夜时车队停在一处破旧的农舍,萧肃昏沉间被维塔叫醒,塞了一块软面包。他完全没有胃口,只想吐,然而行动不方便,连车也下不去。
四五个村民从农舍里出来,维塔的人上去说了几句,萧肃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黑油站,片刻后村民滚着汽油桶出来给车队加油,还拿了一些烟和饮料出来兜售。
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路过,见状停了下来,车手一脚撑地,跟村民买了一盒烟,离开时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萧肃所在的车子。
不过短暂的一瞥,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盔,骑着破摩托突突突地走了。
萧肃暗暗吐了口气,硬撑着吃了几口面包,然后把泰诺吃了。车队加完油继续出发,几分钟后驶过一处急转弯,萧肃微微从车窗探头往外看,只见那辆摩托车已经驶到了前方一处坡地的半腰。往后看,那家黑油站上,两辆花里胡哨的小货车正在加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稍远的路边,嘴角火光一亮,映出半片小麦色的面庞。
“看什么?想知道这是哪儿?”维塔在前座忽然说道,随即关了车窗,“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已经绕过桑瓦咖了,很快将会进入西北原始森林。”
萧肃没有答话,躺下闭上眼睛,裹紧毯子。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给你蒙眼睛吗?”维塔说,“因为没必要了,我觉得,这条路对你来说,应该是一条单行道。”
他往后扭头,龇牙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
萧肃仍闭着眼,在黑暗中也冷冷笑了一下。
——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第125章S3
车队在黑暗中颠簸行驶,窗外是没完没了的荒原和村路,远处不时传来奇奇怪怪的鸟叫,萧肃一开始还试图分辨方向,时间一长晕头转向,完全弄不清自己在往哪儿走。
后半夜车队再次进入一片丛林,比渡玛北郊的林子大很多,目力所及皆是参天的乔木,将整个天空遮得密不透风,曲折窄细的林间道隐没在近一人高的灌木丛里,稍远一点便完全看不出踪迹。
司机降低车速,小心翼翼穿行在浓荫之中,不时与前后车辆用步话机联络,互相提醒不要掉队。四周是化不开的墨绿,车灯堪堪只能照亮眼前一点点距离,路况奇差无比,到处都是雨水沤出的泥坑,间或还有折断的树木倒在在路上,需要下车挪开才能继续前进。
维塔在前座上不停咒骂着这鬼见愁的丛林,偶尔问候一下向导的十八代祖宗,萧肃悄悄将车窗降下了一些,只见外面漆黑一片,除了车队的灯光,看不见一丝其他光亮,倒是鸟鸣声更加频繁了,只是淹没在汽车引擎声中,完全听不出是什么种类。
远远的,仿佛能听到隐约的车声,但那声音太缥缈,太隐匿,更像是他心中的幻觉。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天色破晓,暗淡的霞光从树叶缝隙间漏了几丝下来。转过一处陡峭的山坳,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林间营地,营地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水塘,一栋土砖砌成的两层小楼背山面水,伫立在水塘西侧,另有一排低矮的板房在水塘东侧,上面盖着隐形防护网。一些荷枪实弹的佣兵散坐在营地四周,穿着迷彩服,身形彪悍。
车队在水塘边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佣兵们纷纷过来打招呼,人声瞬间嘈杂起来。这时板房中间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凌晨五点多,天光昏暗,朝霞隐隐带着点火烧云的颜色。时隔月余,萧肃终于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方卉泽面色晦暗,眼神阴冷,短短一个月像是瘦了十几磅,眉骨和颧骨支着皮肉,显出刀削斧劈般凌厉的棱角。
“BOSS!”维塔跳下车,嬉笑着伸手与他击掌:“人我给你带到了,幸不辱命啊。”
方卉泽避开他的手,只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低声道:“辛苦了。”
维塔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回身做了个夸张的“请”的姿势,嘻嘻一笑道:“客气了,验货吧。”
方卉泽迟疑了那么一秒,或者只有半秒吧,然后拉开了车门。
萧肃裹着毯子坐在车里,脸背着光,明与暗的交界线正好落在他鬓角,沿着清癯的侧脸往下,勾勒出挺拔的肩膀,瘦削的胳膊,整个人宛如一道单薄的剪影。
四目相对,很久,久到近乎一个世纪,方卉泽才咽了一下,哑声道:“阿肃,好久不见。”
萧肃默然,他顿了下,将车门拉大了些,说:“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