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抱着他的书包,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后座上,把头靠着车窗。克劳福德试着和这个小孩交流,但肯特看了克劳福德一眼,没有给出一句回答。
机场飞机起降的嗡鸣声笼罩在方圆十几英里的范围内,克劳福德拉上了车窗,嗡鸣声声被挡住了一些,只剩下肯特靠着的那一个窗户摇下了一半。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纳尔森想帮他理一理头发,却被肯特挡了回去,他叹了口气。
“他这样多久了?”威尔问纳尔森。四个人已经到达了FBI大楼,克劳福德给父子俩拿了两份访客证件戴在胸前,肯特没有对踏进FBI大楼表现出任何兴奋。
汉尼拔留在克劳福德空出来给威尔和肯特谈话的办公室里,克劳福德则被霍奇一个电话叫过去,说有一些事情商量。
“三天前,”纳尔森疲惫地说,“他们学校有一次远足活动,我让他去了,希望这能让他暂时换一换心情。他早上离开时一切正常,但是在中午带队老师给我们打电话说找不到他了。直到当天晚上天黑之后,肯特一个人跑回了家,那至少有六英里的路程。接下来几天他就一直在谈论有黑眼睛的恶魔在追他,我和他妈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打电话向你求助。”
肯特现在没有说话,也没有哭闹,只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威尔蹲在他的面前,摘掉自己的黑框眼镜,仰头看肯特,“和我说说你看到的恶魔?”
阿拉娜更加擅长处理儿童或青少年的心理创伤问题。但她现在不在这里,威尔就只能自己试着安抚肯特紧张的情绪。
纳尔森往前走了一步,那只手想要制止威尔如此直白的问话,但却被汉尼拔拦住,“纳尔森先生,如果可以,能在外面等谈话结束吗?我们需要一个和家庭不同的环境氛围能和他交流。”
纳尔森妥协地收回手,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
“你现在愿意说了吗?”
威尔注视着肯特的脸颊,也发现了肯特的目光追随着纳尔森,直到门被关上,他不愿意在纳尔森先生面前讲太多。
“他不相信我。”肯特委屈地说,他吸了吸鼻子,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眶中聚集起来,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往下流,“我看到了一个恶魔,他的眼睛变成了黑色,走过的地方留下了硫磺粉。”
威尔吐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反驳肯特,“是哪一种黑色?”
“就是黑色的黑色,那种颜色填满了他的整个眼眶!”肯特抽了一下鼻子,因为哭泣,发红的脸皱到了一起。
彩色隐形眼镜可以做到这一点,威尔想到,“他做了什么,他又杀了谁吗?”
“没有,”肯特摇头,“但是他是冲我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一直追着我。我跑了很久,最后,只能朝他泼圣水,就像书里说的那样,圣水对恶魔来说就像是滚烫的沸水会烫伤灵魂。我听到他在惨叫,我趁着这个机会跑回了家。”
“他之后没有再来找你了吗?”
“没有。”
“我可以看看你的圣水吗?”一直站在一旁的汉尼拔突然问。
肯特迅速从自己一直背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撕掉了塑封包装的透明矿泉水瓶子,里面有满满的一瓶水,肯特在回家后立刻补充了自己消耗完的圣水。
汉尼拔接过瓶子,看着瓶子里浸泡的十字架,“你从哪里得到的圣水,教堂吗?”
“不,实际上,制作圣水只需要一个十字架,水,还有正确的祷文。我知道祷文,我为了它学了拉丁语。”
“我们需要把这瓶水拿给实验室检测。”威尔低声对汉尼拔说,接着又看向肯特,“你还记得那个恶魔的模样吗?”
“记得一点儿。”
“一会儿我带你去找速写师,让他帮你把恶魔的模样画下来,我们会试着找到他。”
“那没有用!恶魔随时可以更换身体。”
“但他们不会更换地这么频繁。”威尔试着想了一个听起来靠谱的理由。
“好吧。”肯特听上去接受并答应了。
威尔和速写师通了一个电话,速写师答复在半个小时后有时间来见肯特,但他没法在这陪着肯特,因为克劳福德又叫他过去。威尔离开时顺便把那瓶圣水带给了正在实验室的普赖斯他们。
最后,这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汉尼拔和肯特.纳尔森。汉尼拔笔直地站立着,气温早已转暖,他穿了一套蓝白条纹的西装,不需要在西装外套外再加大衣。
肯特看了他一眼,然后抱着自己的书包,缩在凳子上。
汉尼拔从一旁拉过一根独凳,坐在肯特身边,弓着背向前倾,双手手肘靠在大腿上,朝右边转头,看着肯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恶魔会来找你?”
肯特在和过于严肃的人交谈时会显得拘谨,但如果这个人卸掉了严肃的外表,就像汉尼拔这样包容地笑着问他,他也能顺畅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或许是因为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和恶魔做了交易,所以才有的出生。”
“但是你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了。”
“恶魔拿走了他的灵魂。”肯特又揉了揉鼻子,他勉强停住了哭,只是说话依然让他的喉咙酸涩。
“或许是因为我是十字路口恶魔契约的产物,他们因此觉得我的灵魂也属于他们?”
“十字路口恶魔契约?”
“对,”,肯特从包里翻出了他的笔记本,翻到恶魔笔记的那一页递给汉尼拔看,“就是这些仪式,十字路□□易几乎可以满足一个人能够提出的任何的要求,但代价是人的灵魂.......如果我的爸爸知道今天的事情,他会后悔吗?我不是一定要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