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在想竹下君。”福泽谕吉道。
“竹下君啊……真的是可惜了。”春野绮罗子叹道。
“你觉得竹下秋心性如何?如果他还在,他能通过侦探社的入社测试吗。”
温婉的秘书抿嘴笑了:“那当然了。实话对您说,竹下君是我见过最单纯易懂的人了——抛却幽灵暗杀者的身份来说的话。和太宰先生几乎是两个极端呢。”
单纯易懂么。
“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没办法对他心生恶感,这样的念头实在难以控制——难怪太宰先生这样喜欢他。”
她轻声细语道。
福泽谕吉:“太宰喜欢他?”
“该是喜欢的吧。”
太宰和竹下因为立场问题不得善终已经是必然的结果,他们此时在社长办公室内谈论起来倒不必避讳,只是多少有些唏嘘感慨。
福泽谕吉想,太宰治此人心思复杂,从他两年前加入武装侦探社至今,他都不曾相信这个年轻人本心向善,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愿意这么做罢了:“还活在世上的时候,做一个救人的好人。”
而这样一个心思难以捉摸的部下,在这两年间近乎赤-裸地表露心意,叫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对竹下秋的依赖——当太宰成为幽灵暗杀者一道安全枷锁的同时,竹下秋也成了让他坚守下去的筹码。
然而当竹下秋离开,太宰的表现却出人意料。他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提起竹下秋的名字,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留恋和伤感;竹下秋不在,他反而没有去故意挑战各种自杀方式了。
这点让福泽谕吉动摇曾经的想法的同时,也让众人困惑。
春野绮罗子那句“他是喜欢竹下秋的”,后面也多了个“应该吧”。
“应该是吧。”春野绮罗子道,“有人把情感流露在外,有人把情感埋藏在心里,旁人哪里知道人家的喜欢有多少呢。”
福泽谕吉垂下眼,“你说得没错。”
他举杯抿了口茶,道:“好茶。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一语带过这个话题,掩下了相对秘书的感性,更为理性的上位者思维方式。
春野绮罗子果然中断了这个话题,惊喜道:“谢谢社长,您过奖了。”
茶梗在杯中浮沉,宛如人生浮萍般浮沉不定的命运。
算计谋划所有如太宰,都无法阻止竹下秋的离开,那未来失去了竹下秋的太宰将去往何处,又怎么是他区区一介粗人能揣度的。
只能对那个青年的离去叹一句可惜罢了。
为竹下秋,也为太宰治。
*
竹下秋不在之后,太宰治过得无比正常,但又无比不正常。
大家觉得武装侦探社里少了什么,这种感受很大部分来源于那个事事依赖竹下秋的懒散同事变得“独立自主”了。
要是放在多年前,“太宰治依赖竹下秋”,这简直像个笑话。
在港口黑手党,十四岁的竹下秋是那样殷切热切、不顾一切地追逐着十六岁的太宰治,尽管遭遇无数次冷眼拒绝,还是想尽办法围绕着他打转。
他依赖那个人,依赖到只要失去他就要死了。
但换成二十岁的竹下秋和二十二岁的太宰治,对着只要秋一出差就闹脾气的太宰,武装侦探社众人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是秋在依赖太宰。
虽然秋在很多情况下会纵容太宰,但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他不会胡闹,比如自杀和殉情。
反倒是太宰一次次踩在秋的底线上蹦跶,他们都能看到秋绞尽脑汁地请假时候的绝望。
“太宰先生……上次已经拒绝过bos了,这次也很快,真的很快就回来。”
“太宰先生,在我外出期间请保持通讯联络的顺畅,不要试图定时发送短信来打时间差去自杀,我会生气的。”
“太宰治先生。”
青年加重了语气,“您看着我,觉得我像是国木田先生那么好骗吗?”他揉了揉眉心,字字句句都是谴责,“因为手机太烫,把它丢进水里降温所以没有及时和我联系这种话,您怎么说得出来??”
“太宰先生,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不然您就会知道,我对您的耐性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