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被允许乱动,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席白袍的清冷祭司在狭窄的石屋内忙碌走动,推门出去一趟,隔了一会儿再回来,然后接着忙碌。
这人本应是不该牵扯上这样繁杂的俗事,却愿意为了他操劳至此。
塔希尔先端来一盆干净的水,打湿手帕,细心地为法老洁面,洗净双手。
先是两手的指甲被修剪均匀,褐发男人眉间多长出的细小毛发,唇上只过了一夜就冒出些许的胡茬,都要用小刀一丝不苟地剃掉。
随后就到了要展示在重要仪式上的仪容的关键。
拉美西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青年盈润洁白的脖颈——他出乎意料地有些不敢直视塔希尔的双眼——滑落向下,落到即将长久触碰到自己面部的那双手上。
果真是神才能缔造出的艺术品,没有任何人的双手能有此时看见的这双手这般完美。
它们正在打开化妆盒,从中取出几个小石罐和一根纤长的小签。
石罐中装着的是孔雀石和铅石的粉末,埃及人将其用作眼影,起初是涂抹在眼部遮挡太阳和尘土,后来便成了人人皆用的装饰。而那根一端是球根状的小签,则用来勾画眼线。
手的主人要拿起眼线签,沾起黑色的铅粉,更加小心地在法老的眼旁勾勒。
可是,不知是忽然不太敢就这样草率地下手,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塔希尔顿住了。
“怎么了?”
拉美西斯问。
法老年轻的、俊美的面庞宛若朝阳,越发成熟的人不止大祭司,还有更适合用“男人”来定义的他。
增长的年龄和见识令这名明日之君更添无穷魅力,神色肃穆时,一举一动尽显孔武的男子气概。
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喷洒在清冷青年面上的气息就带有烈日的温度,他紧锁某一人的视线亦如是。
这堪比最强势也最温柔的压迫,偏生让人无处可躲。
“……”
塔希尔感知到了。
他悬空的手腕一时间难以垂下,隔了许久,浅淡的嗓音才重新响起:“……光线太暗了,我看不太清。”
男人不疑有他,目光灼灼:“那你就先用手来摸索?一点一点,细致地描摹我双眼的形状……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塔希尔没再说话。
可他再顿了一阵,果真放下略沾了黑色的长签,让拉美西斯瞩目了很久的双手触碰了过来。
——果然是一点一点地细致描摹。
会翻开书页,书写诗文,擦拭神像的这双圣洁的手,正在法老的面孔上缓慢地推移。
最先碰到的是男人高挺的鼻端,指尖本应上移,却不知怎么下滑,小指不小心擦过男人的嘴唇。
是失误……
应当是失误?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就像故意装作看不见一样。年轻的法老想。
比起这个,另一个可能性反而更高。并且,心头的火焰又因此滚滚燎烧起来。
拉美西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所以,他开口,声音莫名喑哑:“塔希尔。”
在对方回应之前。
法老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前。
同时,另一只手扣住那总是给人感觉无法掌控的金发,让它们也向自己倾倒。
不容反抗地。
法老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