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听过无数关于了玄的消息,而当他真的面对面与之相处时,魏征发现他对了玄的评价还是太过片面了。不论其他,了玄本人绝对是个人格魅力不输当世枭雄的人。至少到目前为止,了玄身上有股莫名其妙能给人勇气的气场。
魏征敛了敛眸中深意,开口:“北上雍州的计策,该是军师提出来的吧?”
谭昭闻言一笑,颔首示意他讲下去。
“二位少帅英才,手段到底稚嫩,行军打仗尚可,但此破釜沉舟之计,卑职实话讲,二位少帅还做不到。”
魏征为人果然快言快语,抑或着一开始就这么直接,是为了试探。
但谭昭这人,最不怕的就是试探:“那为何不是虚军师呢?”
魏征:……他能说他看不上虚行之吗?
幸好谭昭及时从嘲讽脸上看出来,体贴地再次开口:“听先生的意思,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魏征微微顿了顿,他要推翻之前对了玄的评价,此人……端是深不可测,也是,真正聪明的人怎么会被江湖传言所左右,而与此同时,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血气来:“军师大智,此计确可解少帅军燃眉之急,王世充狼子野心不可与之为伍,李阀却不然,若要北上,少帅军必定要经过李阀的领地。”
“少帅军兵力较之李阀,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好就好在此时李阀定另有图谋,此时若割利与李阀交换,李阀未必不会答应。”魏征垂手,道:“若卑职没有错料,恐怕此时寇少帅已到了李阀门庭。”
该说不愧是王佐之才吗?谭昭的小心思被猜了个中,不过他也不恼,毕竟这都是明谋:“先生说得没错,确是如此。”
只被这般说,魏征却不喜反忧:“此计确实可行,李阀也多半会答应,卑职尝闻军师用兵如神,若雍北之地只梁师都一人,此计可行。可如今冬日突厥南下,少帅军组之未久,与人相抗……”
魏征就差没说天方夜谭了,突厥军勇猛异常,寒天作战愈发骁勇,便是少帅军再勇猛,人数还是太少了。再言即便李阀愿意出售过冬物资,可不过杯水车薪,少帅军此行,无异于给人送菜。
也是如此,魏征才急于离开这艘即将垮塌的小船。但不知为何,这会儿他心里竟有种……对方还有良策的感觉?错觉?还是当真如此?
眼见魏征露出狐疑的神色,谭昭终于摆够了姿态,亲切地握住对方的手,一脸的情真意切:“先生果然大才,了玄愿以军师之位相待。”
……喂喂喂,你别这么自说自话好不好!他不想要什么军师之位!
还有你刚刚明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现在你这个样子人设崩了好不好,魏征嘲讽脸全开,挣了挣竟然没挣脱,==着脸开口:“军师莫说笑了。”
谭昭此时适时松手,一脸的认真:“在这之上,我从不说笑。先生如何看现在之形势?不过门阀诸侯夺利而已,利字当头,梁师都是,突厥军也是,先生明白吗?”
魏征这下连松开的手都不顾了,他吃惊地望着眼前温润如远山的人,这人头发仅只寸余,仍然像个在佛堂里念经的僧人一般,可他说出来的话……他说出来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他通透呢还是说他野心勃勃。
这样的人,确实不该囿于佛寺那方寸之地。
魏征拜服:“卑职明白。”
谭昭就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先生可是不走了?”
“……”
“方才的话,我并未说笑,先生大才,必不甘做那无名之辈。”魏征听着人开口,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此人的眼中有着莫名的星光一样:“我那两个徒弟虽不才,却有容人之量,如今情势,先生难道不想看河山一览吗?”
到了此时,魏征却反而镇定下来,抑或是……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谭昭只见他站起来,拂袖一拜,道:“属下魏征,拜见主公。”
!!!
谭昭难得像是被电了一样跳到旁边的石柱上,实在是……实在是魏征的话……他要真受了,他就又要短命了!不干不干,什么王佐之才,不要也罢。
系统:2333,让你浪啊,你再浪啊~~
可这回他要走,却是魏征拦着他不让他走了:“主公雄才伟略远胜二位少帅……”
“先生僭越了。”先前的话,就当什么都没说过!
但魏征不啊,他眼光一向毒辣,投奔李密是真的认同李密的才干,只可惜李密囿于君臣之说故步自封,这会儿好容易遇上一个看得起他他也看得起的人,那绝对不能放过啊,寇仲虽然有些小才,但其人容易刚愎自用,徐子陵倒是不会刚愎自用,但他根本志不在此,魏征不明白为什么了玄明明自身有才干,却要去扶那刘阿斗!
“倘若主公是顾虑师徒情分,以主公之能根本不必依仗少帅军。若主公无法开口,属下愿效劳。”
谭昭真的想架着人脖子让他清醒一点,但他好在还有些理智:“先生不必再说,此事绝无可能,若先生愿意留下便留下,若不愿意,我必亲自送先生出城。”
话说到这个地步,魏征……又恨铁不成钢了,如果昨天有人愿意送他出城,他定然欢欣鼓舞,但现在——他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最后的最后,谭昭挖墙脚挖得十分成功,但他并不开心,甚至有点盼望着李世民来挖他的墙角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魏征的才能那是真没话说的。两只小徒弟都不在,谭昭只能继续未完成的打包工作,有了魏征在旁协助,不过三日谭昭就将两万少帅军收拢得差不多了。
原先的瓦岗军本就刚刚安顿,收拾起来并不慢,本来的少帅军又多是江湖势力,没多少拖家带口的情况,三天利令下去,除开少数不愿意北上的,大部分都已经整装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