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头,瑟瑟发抖,可见是真的害怕。
此时,包大人惊堂木一敲,那模样简直就是犯罪分子的噩梦:“薛一刀,还敢装疯卖傻,还不速速招来!”
谭昭有理由怀疑包拯被称为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绝对有这张脸的加成。
此时,薛一刀已经摘了脸上的褡裢,斗篷披在他身上,莫名多了几分凶相:“呸!人就是老子杀的,他们死有余辜,只怪老子下手太晚没杀了这小杂种!他们,都得给我夫人赔……”
白五爷一脚踩了过去,他今儿个这火气,咋就这么大呢。
老好人展昭眼神微微飘了飘,好似完全没看见的模样,而开封府其他人……也表示没有看见。
可能要真瞎的谭昭:……没错,我瞎啊!
“你倒是脸挺大,五爷怎么听说你四十多岁,从未娶亲啊,还气死了老娘,啧,真是罪过啊罪过!”白玉堂要气人,拿出平时的五分就能吊打在场所有人了。
不知是哪点踩中了薛一刀的痛楚,他整个人开始发狂起来,嘴里发出嗬嗤嗬嗤的声音,浑不似人的声音,他咬着牙冠,眼神凶狠得像是一头野狼:“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都是那些贱人的错!都是那些贱人的错!”
堂外听案的人群立刻发出热烈的讨论声,谭昭就站在其中,旁边的三姑六婆已经为薛一刀编了一个荡气回肠、忍辱负重的复仇故事,大致就是他夫人被兄弟和其他两个受害者羞辱,自戕不死就直接红绫悬梁而死,薛一刀接受不了,立下毒誓要为妻报仇,于是苦练刀法,终于……
没有终于,因为包大人教你学做人告诉我们——受害人什么的,不存在的。有的,只是一个屠夫,一个彻头彻尾的加害者。
屠夫,没错,就是屠夫,薛一刀,曾经是个屠夫。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谭昭忽然有些可惜,他要是还身在现代,这会儿肯定是要买张彩票压压惊的。
不过薛一刀这个屠夫,也算是注水的。薛一刀曾经是个江湖人,使的一手好刀法,原本该是浪荡江湖的刀客,却也为爱绕指柔,他娶妻定居,从此退隐江湖,做起了屠夫。
如果故事进行到这里,那么应该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只可惜只要人还活着,故事的走向永远是未知的。
公孙先生一身师爷装束闪亮登场,他脸上犹带着风尘,显然是从外地刚刚赶过来,而他手里拿着一卷案宗,案宗上——自是薛一刀杀害妻子的罪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来也是巧合,这事儿要谢还得多谢周勤的狗鼻子,虽说没在第一个死者家中找到牡丹园,但公孙先生自来心细如发,他觉得红牡丹并不简单,又得知白管家和李将军侍弄牡丹的技法乃是曾经洛阳陈家才有的独特手法,刚好洛阳离开封并不算远,他星夜而去,这不就有了最直接的证明。
陈,刚好是薛一刀夫人的姓氏。
大概是被戳穿了身上的羊皮,薛一刀整个人都发狂了,虽然仍被展昭押着,但脸上狰狞若野兽,或许……他早已与野兽并不区别了。
“犯人薛一刀,先后残忍杀害……按大宋律例,当斩!”
刚真不阿的包大人当堂下了判决,谭昭也是后来才知道薛一刀的疯狂,他妻子陈氏是陈家这代唯一的血脉,但手艺不能在她手里断了,所以当年她在出嫁前曾经摆下牡丹宴,只要获胜就能习得陈家独门的侍弄手段。
来参加之人,自然数不胜数,陈氏最后就挑中了三名死者。陈氏生得美丽,性子又好,三人参加比赛根本就不是为了学种花。但命运这个东西,往往让人捉摸不透,陈氏偶然出门被山贼拦截,薛一刀路过英雄救美,然后……事实告诉我们,师徒恋是没有出路的。
薛一刀起先并不知道,成亲后才发现……自己夫人这么能招蜂引蝶,他在江湖时曾被友人背叛重伤,疑心病比曹操还要重,日积月累,直等到他夫人怀孕,他终于……爆发了。
当然,第一位死者死得实在很无辜,他早在佳人定亲时就回乡做生意了,从他家中未种牡丹来看,显然是早已忘却了这段往事。所以爆发的薛一刀去找了李将军,当时李将军还未从军,可他拥有一身好武艺,他心里也带着气,就把……薛一刀的腿给打折了。
而李将军怕惹上是非,就直接去边关参军了。
当时的白管家什么都不知道,他还精心照顾兄嫂,谁知道等兄长身体好了……他回到家,就看到嫂嫂被人剖开了肚子一根红绫挂在房梁上,旁边还有个血红血红的孩子。
而和田,就是那个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应该是白管家的侄子。
薛一刀很快就被处斩,开封府的人并未告诉和田那人是他的父亲,白玉堂这熊青年熊归熊,心肠却是一等一的好,和田就仍然留在白家别院,当起了侍弄牡丹的小花匠。
洛阳陈家的牡丹手艺,到底还是没有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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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吃什么?”白玉堂拉着谭昭冲进厨房,对着四娘喊道。
四娘一看两人,眉开眼笑的:“今晚吃鱼,展护卫捉了好些个大鲢鱼,四婶给你们煲个鱼汤、再来个葱烧鱼段、水煮鱼肉,怎么样?”
“好啊好啊,就知道四娘你对我最好了!”
白五爷恬不知耻,谭昭真的挺佩服他的,但仍然忍不住泼冷水:“前段时间吃鱼差点丧命,现在还吃得下呢!”
“那可不是,不能吃鱼的人生跟和尚有什么区别!”
“……”人和尚招你惹你了。
两人从厨房出来走到膳厅,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开封府没太多的尊卑之分,住在衙门的人都在这里吃饭,走进去热热闹闹的,可见饭桌上是最能团聚人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