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亏你能躲开啊,反应不错。”
这原本空寂的荒郊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声音操着奇怪的腔调,有着一种过分浮夸的嘲弄与兴味,以及毫不掩饰的邪恶。
小狐丸循声望去,随后就看到了一个……妖?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恶鬼。
那人有着一头火一样的鲜红长发,长着一对鬼角,尖尖的耳朵上,带着大大的金耳环。
除此以外,他还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穿着款式奇怪的黑色披风,就连脖子上戴的项链,似乎也是由不明生物的利齿组成的……
总而言之,单从外表来看的话,这绝对是一个叛逆又古怪的家伙。
这一身服饰的风格,跟盛行和风的平安京,简直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但是,没有人敢去置喙,没有人敢去调侃。
玩笑也好,嘲弄也好,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都会化成死一样的寂静。
红发的恶鬼,收回了刚刚做出攻击的手。五指上过长的黑色指甲,在光线下显得邪恶又诡谲。
随后,他伸出舌头,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瓣:“我还以为这片区域的妖怪都死绝了呢,现在看来,还是有好玩的家伙存在的嘛。”
这片区域,属于酒吞童子的势力——大江山的边缘地带。
自从半月前他大闹了大江山之后,这块地方的妖怪为了避免被波及,能逃走的通通都逃走了。而那些来不及逃走的,也被他在无聊的时候清理掉了。
本来以为见不到活物了,没想到却被他撞见了一个意外惊喜。
恶鬼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两人,恶意十足地裂开嘴角,笑嘻嘻地庆祝道:“那个鸟头的家伙,我好像知道你,是叫做……唔,什么来着?嘛不管了,总之是个挺有名的家伙对吧。”
他慢慢地活动了一下五指,跃跃欲试:“既然有点名气,那你应该可以帮我消磨掉一点时间。要知道最近啊,我都快无聊死了。”
因为他跟大江山势均力敌,久攻不下。
于是就这么僵持了大半个月,能杀的都杀完了,又没人陪打架,简直闲得要发霉了。
沉默了良久的姑获鸟,终于在此刻出声了。
她看起来已经进入了最高的戒备状态,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恶罗王。”
“哟,你知道我啊。”
恶鬼往前走了一步:“那我——也就不必自我介绍了吧!”
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恶鬼便骤然发动了进攻。
他的身体忽的从原地消失,以残影都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强悍袭向了姑获鸟。
——好快!
姑获鸟当机立断,把怀中的小狐丸扔出了这个危险的战场,然后拔出腰间的伞剑,突刺了出去。
那细长的伞剑,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戳向了恶鬼的心脏。
姑获鸟已经预判好了对方的闪避轨迹,并准备好下一步的封锁,以及新一轮的进攻。
然而——
“什……!”
鲜红的血,骤然喷溅,如同盛开的花火于半空洒落,美得可怕而凄艳。
姑获鸟腾飞至半空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后闷哼一声坠落而下。
她狼狈地单膝跪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被鬼爪撕裂的伤口,正传来一阵阵无可忽视的痛感,令她捱不住冷汗津津。
姑获鸟的瞳孔微微收缩,一方面是由于生理性的疼痛,另一方面,则是由于难以置信的震惊——
刚刚那只恶鬼,居然放弃了所有的防预,任凭她的伞剑刺入心脏。
而姑获鸟也因为对方这意外又疯狂的举动,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成功重伤了。
姑获鸟并没有大意,她的受伤全都是因为,对方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心脏可是致死处,不可能不躲开的才对。
然而,恶鬼偏偏就生受了,好像全不在意自己死活的样子。
姑获鸟忍着痛抬头,然后就发现——恶鬼正站在不远处,明明胸口染血,但是却毫无所觉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乎在欣赏对手的丑态。
“……不,不可能……我刚才,明明刺中了你的心脏才对。”
姑获鸟扇动了一下双翼,握剑的手微微攥紧:“你怎么会没事……”
“哦,你说这个伤口吗。”
恶罗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毫不在意地道:“被刺中的时候确实有点痛,不过现在已经愈合了。”
红发的恶鬼说着,动了动尖耳,露出利牙,单纯得意地炫耀道:“难道说你不知道吗——”
“我可是不死之身,是绝对不会被消灭的妖怪。”
——也是,绝对无法死去的怪物。
姑获鸟很强。
但即便是她,也无法杀死一个死不掉的怪物。
于是这种时候,姑获鸟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鬼走向自己,如同看见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