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道:“等晚上宿营就见到了,此时不急!”
此时庄凡已经把爬犁换好了,乃是个四座的!又大又宽敞,四下保暖,底带暖炉,却比上一个还轻便些,乃是个铁铸的!太阳一照,闪闪夺目!
猴子回头看见,眼睛都直了,问道:“师父,你哪儿来的铁?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庄凡洋洋得意,道:“小城时做的,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允了护法小神一瓶丹药,也不叫他现身,只给我弄了好些铁矿来就行。我画了图纸,剩下的,都是叫敖玉做的,甚么提炼啊,制形啊的,师父也不懂,可把你师弟累够呛!做好了我怕被人发现了,就收起来了!”
悟空一捂脸,怪不得当初他一回来,敖玉就拉着他去吃饭,还说见师父得多点儿力气,他当时以为敖玉担心他饿,却没想师父领着师弟,真是没少折腾!
悟空无奈道:“师父,我不在家,你还干啥了,你不说你都告诉我了么?”
他一指那大爬犁,“这东西你可没说!”
庄凡脸一红,“这不不是在外面买的嘛,师父说来说去忘了……”还晾了好些干菜,路上悟空也吃了,就是没发现。
于是三人上车,二师兄敖悟忘还好好的在师父怀里睡大觉呢,这么一场热闹,他也没看着。
这个爬犁前后各两个座儿,庄凡自是在后面歇着,悟空和八戒在前面坐了,给师父挡风,猴子正好也教教八戒如何赶车。
这呆子刚才跟师父说自己武艺不出众,又发现自己比不过的乃是自己的大师兄,心中正忐忑,悟空说要叫他如何驭马,立刻兴致勃勃来学。
悟空原本十分忌讳自己做过弼马温这个小官儿的事儿,但是在师父的潜移默化下,已经渐渐不介意了,如今见自己的这手本事竟然被新来的师弟推崇,不由得更是高兴。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起劲儿,师兄俩有商有量,竟也相处和谐,庄凡在后面见了,稍微放下一些心来。
猴子也逗三师弟:“师父没叫你去回岳父家告个别,甘不甘心?”
八戒叹道:“告甚别,如今农闲,我每日出门,他们都咒我死在外面!俺老猪只是性子懒散,却又不傻,人家嫌弃我,我岂能看不出来。让我干活时,恨不得我一个干了八十个人的活计!等吃饭的时候,我多吃他们一口,眼珠子若能化成刀子,我便早就死了,岂能活到现在见到你跟师父!?”
那呆子抖抖缰绳道:“我也想过纠缠,只因不甘心罢了,我一心一意对他们,自认毫无欠缺,他们却犹嫌不足!我心中发恨,嫌弃我丑,岂不知我能更丑;说我能吃,岂不知我还没放开肚皮;厌我少语,不能招待亲戚,我天天干活累个臭死,到家哪里还想多说一句话!?最可笑的,见我露了异像,竟然污我歹毒,我自见了菩萨,断了杀戒,未曾伤了一人,哪里比得上他们心中恶毒贪婪,这冬日不能干活,他们恨不得我扎脖哩!”若不是师父来得及时,他这次回去,保不齐就要大闹一场了!
猴子听了,不由得想起向前的事来,乃拍拍自家师弟的肩膀道:“咱们自有大好前程,何必跟这些凡俗人计较。”又道,“可惜你那娇滴滴小娘子,从此跟你无缘了!”
八戒冷哼:“无缘的小娘子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庄凡听了,不赞同,便道:“你岂不知,言如刀,女儿家的名声,在这个世道,比性命还重要些,你可知我娘如何死的?”
庄凡淡淡讲了唐僧母亲的故事,讲完之后说道,“你们可知,世人如何评价我母之死?”
八戒此时止不住齿冷,磕巴道:“如,如何评价的?”
“毕竟从容自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热泪盈眶的八戒:师父,你把我洗得如此白净,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庄凡猛吞口水,暗道,没有,把你洗白,是想宰了你吃肉啊宝宝!
第42章 再求菩萨
这六个字一出口, 真是冷冰冰, 寒浸浸, 叫人觉得, 竟似比这深冬寒风还要酷烈, 仿佛连心肝脾肺都一并冻得僵了。
爬犁中一时静默无语起来,八戒把头扭过去,怔怔地望着身旁飞驰而过、被冰雪覆盖的旷野荒原,好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庄凡和悟空也没打搅他,叫这只小呆猪自己想想心事。
猴子自幼和凡人打交道的少, 这些凡人琐事向来不过心的, 刚才师父说甚“言如刀”, 他还有些不以为然, 听了师父讲的事, 心中才道:“怪道师父不肯轻易说人不好, 言谈还要留几分余地。刀枪不动,活生生逼人自尽了,竟还要嫌弃死得从容……”
悟空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道:“甚么世道……”做人真是复杂艰难, 终究不如山精野怪,来得自在。
猴子不知怎的,心底里, 竟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也不知是为谁。
师徒三人一路沉默着,又行了约莫一两个时辰, 悟空见天色过半,便徐徐拉住缰绳,预备休息一下,焦糖糕毕竟凡马,比不得敖悟忘体力充沛,再说师父坐久了也不行,也得下来活动一下。
另有一个,他听见身边那呆子的肚子响了,声音特别大!称得上振聋发聩!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庄凡掏了两块糕点给八戒,叫他先垫垫肚子,自去给焦糖糕擦汗梳毛,牵着它溜达了一会儿,见不喘了,才饮水加料,因为等下还要接着赶路,没有喂得太多。
庄凡心疼焦糖糕一路劳累,又偷偷拿了小徒弟的糖球来喂它。
焦糖糕这馋货乐坏了,舌头一卷,嘎巴两下就给嚼了,听得庄凡牙疼,悟空正在埋锅造饭,听见动静回头道:“师父你又喂它糖,转回头又馋又肥,跑不动我就把它换了!”
焦糖糕听了装作没懂,庄凡在,它也不怕那弼马温,脑袋拱了庄凡两下,还想再歪缠,庄凡凑到它耳边小声道:“下回的吧,我徒弟可凶,他有钱,我没钱,我也得听他的哩。”
气得焦糖糕恢恢了两声,不情不愿地吃马料去了,庄凡见它听话,满意地摸摸焦糖糕光溜溜的马鬃,笑眯眯地一转身,呃……
有钱的大徒弟正站他身后,口角含笑地抱着膀瞅他呢。
庄凡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道:“饿了吧,火生好了?师父这就做饭!”
锅灶旁,那呆子此时还蔫哒哒的,一双大耳无精打采的耷拉着,长拱嘴儿竟也憋了,这会儿袖着手蹲在篝火旁,眼睛直呆呆的看着火苗,师父给的糕点,他两口吃完了,也没尝出甚么味儿来。
庄凡走过来,见八戒身上衣服有些单薄,刚才跟悟空在雪地里打了一架,更破了,脚上的鞋子也漏了两个洞,想起自己之前在小城做了好些衣服,掏出一套稍微肥大些的来,又看看八戒的脚,却比猴子的大,与自己的仿佛,又拿了一双厚靴子,齐齐递给悟空,对那呆猪努努嘴儿。
猴子心领神会,接了衣物鞋袜,大步迈过去,冲着八戒耳朵一揪,把八小呆唬了一跳,哎呦呦直叫唤:“师兄又干啥啊!有事儿说啊!为甚动手!”
悟空道:“见你失魂,喊你怕反倒惊了你哩!走吧,跟俺老孙去做个买卖!”
挣脱不开,八戒急得忙喊师父:“师父你看师兄啊!”
庄凡忙着做饭,笑眯眯道:“且去且去!悟空啊,别欺负你师弟,好好儿走路!”
猴子这才勾肩搭背的拐着八戒走了,把他和衣服鞋子都塞到爬犁里,道:“师父给你找的新衣服,换了吧!”
又在帘子外道:“好歹你也是个妖精,师父竟会担心你怕冷!还拿了自己的靴子给你穿!”
八戒摸摸新衣服,心里一暖,坐在爬犁后座儿悉悉索索的自己换了,里外俱全,只是衣服是按着唐僧身材做的,略有些紧,八戒赶紧收了自己粗豪放赖的身材,又见衣服是好看干净的青色,十分体面,怕自己相貌不衬,又把肥头大耳和拱嘴儿一发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