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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顺脸色铁青,脖子上紫红色的抓痕清晰可见:“妈妈,帮我把小月仙叫来!”
  那老鸨一脸抱歉地说道:“金爷,今晚恐怕不成,小月仙那里有客了!”
  “什么?”金顺这一肚子无明业火正愁无处发泄,此时一听立时跳了起来,“我告诉你老鸨子,今天我就要小月仙出来陪我,要是晚了一时半刻老子怒了烧了你这鸡窝!”
  “嘿嘿!”老鸨冷笑了两声说道,“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敬着你叫你一声金爷,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爷了,给那两个子就妄想着把我们小月仙给包养了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
  金顺随手拿过一个茶碗便向老鸨的脑袋砸去,这老鸨毫无防备,根本没想到这金顺会忽然出手,那茶碗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老鸨的头上,老鸨“哇”的一声,鲜血便从头顶淌了下来,老鸨哪里肯罢休,扯着嗓子喊道:“六子,有人闹事!”
  声音刚落,只见几个彪形大汉上身赤裸从里面蹿了出来站在门口便道:“哪个活得腻歪了来这里撒野?”
  老鸨额头上淌下来的血早已经将眼睛遮住,只能眯着眼睛模糊地指着站在一旁的金顺和方儒德道:“那个……那个!”
  而金顺也顺着老鸨所指的方向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方儒德,那些彪形大汉见二人所指的都是方儒德,便向方儒德扑来,方儒德连忙解释,但这些大汉哪里听得那么许多,管他三七二十一几个人一起上前,方儒德一下子便被按倒在地,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身上,嘴里也只能哎呀呀乱叫不停。
  几个好事之人很快聚拢了过来,将这几个人团团围在核心,而金顺则趁此时从人群中溜了出去,悄悄摸上楼去,他与那小月仙素来交好,这小月仙出身卑微,几岁便被卖到这燕凤楼中,但这老鸨眼光独到,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于是多加调教,颇费心力,年方二八不但出落得清水芙蓉,而且琴、棋、书、画、笙、管、丝、弦样样精通,且略通诗词,更难得的是做得一手好菜。只是人在风尘之中,恩客虽多真心之人却有几个?这金顺虽然长得其貌不扬却对小月仙颇为真心,便是这样两人交情极厚。
  此次金顺心知那人必不是善类,于是便留了一手将那物事拜托小月仙保管,临行之前再三叮嘱恐怕此物关乎个人身家性命千万保护好。
  小月仙所住之处在燕凤楼的第三层转角一间,金顺来到门口向楼下张望,只见几个大汉早已经将方儒德打得不省人事,此刻正将人向外抬,金顺不禁心中得意。将耳朵贴在小月仙门上侧耳倾听,里面全无声息,想必已然睡熟。金顺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两下,小声说道:“小月仙……小月仙……”
  两声之后见始终无人应答便在门上一推,谁知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这一推力道不小,竟来了个倒栽葱扑倒了里面,谁知刚一扑倒手上便抓到一件肉乎乎的物事,金顺心头一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借着外面的灯光,金顺见那小月仙此刻正倒在地上,他警觉地将手凑到小月仙的鼻孔前发现尚有呼吸,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金顺用力掐住小月仙的人中,片刻之后小月仙苏醒过来,刚一睁眼便猛然挥起手照着金顺的脸便是一记耳光,金顺不及躲闪,正好打在脸上。
  “你做什么?”金顺小声喊道,小月仙见打错了人连忙说道:“快,快追,刚刚有人把你交给我的东西拿走了!”
  “啊?”金顺惊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人长什么样?”
  小月仙轻轻地揉着脑袋说道:“是一个女子,虽然她是女扮男装,不过刚进来我便看出她分明是个女人!”
  “女人?”金顺一面扶着小月仙站起来一面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这个词,女人,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将那物事藏在小月仙这里了呢?
  正在此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金顺警觉地向门口奔去,见此刻老鸨正在一面捂着脸,一面给方儒德道歉数落着几个莽撞的汉子。
  “老鸨子!”方儒德此刻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块镜片早已碎了,嘴角还溢着血,“金顺的姘头住在哪个房间?”
  “方局长,都怪我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说着老鸨象征性地在脸上打了一下。方儒德此时毫无心思与这老鸨纠缠,大声吼道:“我他妈的问你金顺的姘头住在哪间屋子?”
  “哦,哦,三楼拐角第一间!”老鸨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指着楼梯说道。方儒德对面前几个大汉吼道:“你们几个今天晚上要是把金顺给我放跑了,明天我就把你们扔进耗子笼里喂老鼠!”
  几个大汉一听,一起向楼上冲来,金顺见势不妙,连忙后退几步关上房门,扭过头对小月仙说道:“月仙姐姐,我要离开几日!”没等小月仙明白过来,金顺已经奔到窗口,打开窗子,从袖口掏出一件物事,轻轻一按,从内中弹出几根钢针,牢牢地钉在窗棂上。金顺捏着手中的物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待到那群大汉破门而入之时,金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窗棂上只有几根钢丝细线。方儒德望着空荡荡的楼下不禁狠狠地砸了一下窗子,转身离开了燕凤楼。
  金顺离开燕凤楼之后便从胡同的另一头离开了陕西巷,他唯恐方儒德会找上门来,因此根本不敢回家,而是偷偷溜到北平城南的一家鸡毛店中。这家鸡毛店与京城中其他的鸡毛店有所不同,因为金顺知道,这世界上如果还有谁能知道自己行踪的话,那么只有一个人,便是这鸡毛店的主人,人称马蛇子的马爷!
  金顺钻进那家鸡毛店之后径直走进了一个房间,这鸡毛店平日虽然客来如潮大多房间都人满为患,然而熟络的客人都知道一个规矩,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进那个房间。
  小二出去之后金顺将房门虚掩上,自己坐在桌子前轻轻撩开袖口,手腕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红点,那是在车上被那黑衣人留下的,虽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毒,但是心里却清楚,如果拿不到黑衣人的解药,自己必定会在七天之内暴亡。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拿走那件神秘物事的女人,夺回那件东西,只有这样自己才有资本与那黑衣人谈条件,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金顺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不禁全部吐了出来,这茶俗称高碎,实际上便是茶叶末。不仅奇苦无比,更兼这茶中有股子怪里怪气的味道,金顺气由心生刚要叫骂,谁知那门被缓缓地推开了,金顺手中紧握着杯子盯着门口,一会儿工夫一个人出现在了金顺面前,金顺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一脚踩空,整个人瞬间跌倒在地。
  第五章 雾漫山,萤火虫之惑
  潘俊与冯万春两人追出后门只见一个黑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二人对视了一下立刻回到屋子之中,只见此时段二娥抱着金龙正在熟睡,而燕云却不知所踪。潘俊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燕云得知自己的弟弟燕鹰近在咫尺,而且直到现在还在为日本人卖命,以燕云的脾气是一定会去找燕鹰的。
  “冯师傅,你与段姑娘和金龙暂且留在这个村子中,我去将燕云找回来!”潘俊想了想接着说道,“如果两天之内我们没有回来的话,你便带着段姑娘和金龙先赶往天水城!”
  “好!”冯万春在潘俊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潘俊转身离开了屋子,牵了一匹马从后门出去,向着燕云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从此处一路向北,潘俊快马加鞭狂奔四十余里,宽阔大路渐渐变成了沿河而上的羊肠小路,右边是黑压压的参天古木,而左边是波涛汹涌的黄河天水。天色从昏暗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显出鱼肚白的时候,山中忽然下起了一阵浓雾。
  浓重的雾气像是滚滚的炊烟从右面的树丛中缓缓流淌出来,将眼前这条小路全部弥漫在浓雾深处。潘俊很早便听闻这黄河秦岭小路有一种极为玄妙的奇观“雾漫山”,谁想今天自己会在此处遇上。
  浓雾像是有了质感一般,潘俊只能望见前面一两步的距离,这狭窄的小路只能容得两三人并排而过,胯下的马稍有不慎便有失足坠下的危险,因此潘俊行进得极为谨慎,速度便自然降了下来,眼前是如胶状浓重的迷雾,耳边是滔滔的流水声。就这样仅仅行了百余步,潘俊忽然勒住缰绳,他隐隐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此刻胯下那匹马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一般,一双前蹄拼命地在地上乱蹬,潘俊坐在马上冷静地回想着,忽然他终于明白自己感到不对的地方了,那就是耳边那不绝于耳的流水声不知何时忽然消失了。
  潘俊顿时感觉不妙,这条小路本应该是沿着黄河直上,一直向北通往甘肃天水,可耳边怎么会忽然连半点儿流水声也没有了呢?潘俊牵着缰绳向后退了两三步,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走在前面,刚迈出四五步,右脚便踩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那石头上满是青苔,脚下一滑顿时觉得身体快速地向下坠。
  幸好潘俊牢牢地抓住缰绳,那马感到缰绳拉紧拼尽全力猛抬起头,这才阻止了潘俊继续下落,但人已经悬在了半空。此时那滔滔的水声再次在潘俊的耳边响起,潘俊似乎能隐约地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黄河水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自己的下落。
  潘俊抓着缰绳的手不断用力使身体一点点向上移动,另一只手艰难地抓住布满青苔的石头向上爬行,上面的那匹马低着头拼命地向后撤身,拴在头上的缰绳顺着马头一点点地向外滑落。
  正当潘俊那只手牢牢地扣住石头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手上的缰绳终于从马头上脱落了下来,潘俊一只手失去了力道,仅凭着另外一只手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却再也难以向上攀爬了。
  终于摆脱了缰绳的马长嘶一声,咆哮着沿小路向前奔去,只奔出数十步便听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巨响,想必那匹马已经落入水中。潘俊有些心痛,不过此刻他自己的安慰也只在旦夕之间,虽然此刻自己还能勉强支撑一会儿,不过如果没人营救的话,坠入黄河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又是那团篝火,黑色的密林中潘俊和时淼淼二人坐在篝火前面,时淼淼一直低着头,眼角上闪烁着泪珠。
  “潘俊!”时淼淼说话的时候依旧低着头,望着眼前的篝火,“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潘俊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女人像是一座隐秘在一层薄纱中的山一样,若隐若现,让人无法捉摸。
  “呵呵!”时淼淼笑了笑,不过此时他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温情,她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会自己去找关于那件事的线索的,如果我找到了,自然就会去新疆和你们会合!”说完时淼淼头也不回地向密林深处走去。
  “时姑娘……”潘俊忽然叫道,时淼淼停下步子站在黑暗的树林里,潘俊走上前去拉住时淼淼的手说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会在新疆等你回来!”
  时淼淼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松开了潘俊的手,静静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潘俊的脑袋一阵剧痛,早已经麻木的手力道尽失,身体犹如风中的落叶一样飘然下坠。谁知正在此时,一只粗糙的手忽然将潘俊的手腕紧紧抓住,紧跟着一条绳索从上面掷了下来,那绳索上早已经拴成了一个套,那绳套落到潘俊脚下的位置被人稍一用力竟然从潘俊的脚下穿过,径直向上将潘俊的腰牢牢套住,这时那绳子上的力道加大,潘俊觉得身体被人拉了上去。
  浓雾依然没有消散的迹象,抬起头只能看见头顶上一个红色的亮点,潘俊坐在路上,身边站着一个老者,这人此时正在将手中的绳子一点点地卷起来,然后挂在腰间。
  “小哥,你没事吧!”老者的语气十分平和,刚刚将潘俊从那悬崖下提起来竟然大气也不喘。
  潘俊此刻还未完全从刚刚那惊险的一幕中完全恢复过来,他坐在地上喘息了一刻之后仰起头,见眼前那人大概六七十岁的模样,个子不高,身体微弓,骨瘦如柴,虽然是盛夏时节,上身却穿着一件已经露了棉花的黑色棉袄,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精神矍铄。
  “多谢!”潘俊拱手道,说罢站起身来刚要走,却被眼前那个老头拦住。
  “小哥,你要去哪里?”老者凝望着潘俊。
  “实不相瞒,本来我是来追赶一个朋友的,谁知行至此处却遇见这场大雾,马丢了不说还险些命丧于此啊!”潘俊彬彬有礼地说道。
  “呵呵,如果小哥此刻继续向前走,说不定走不出百米便会再次坠入悬崖之中!”老者似乎对眼前的迷雾颇为了解,他淡淡地微笑着,“你可知这迷雾的来历?”
  “之前晚辈曾听闻有过鬼雾山这一说,每逢黄河入汛之后这黄河沿岸的甘肃一带便会出现鬼雾的天气。人如若进入这鬼雾之中往往迷乱方向,便如同着了鬼打墙一般。多有不善者误入鬼雾,跌下山崖死于非命!”潘俊天生便聪明绝顶记忆超群,虽然这话父亲只是匆匆说过几句便记在了心中。
  那老者听了潘俊的话不禁笑了笑说道:“外人也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啊!”
  潘俊听着老者的意思自是懂行之人,连忙拱手道:“晚辈愿闻其详!”
  “呵呵,这鬼雾山确实不错,每逢黄河入汛由于黄河水位上涨,加之这两旁的深山峡谷遮蔽水汽,因此只要太阳一出来,这升腾起来的雾气加之山中的水汽便会融为一体,形成这独特的黄河鬼雾!”老者一面说着一面从腰后掏出一杆水烟,点燃之后吸了两口,谁知那浓雾似是有生命一般,浓烟一起周围的浓烟立刻向周围扩散开去。老者用力地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那烟所到之处浓雾远远散开。
  潘俊看得出神,老者不禁脸上露出笑意,指着那散开的浓雾说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这浓雾的里!”
  “哦?”潘俊一脸惶惑地望着老者。
  “人人都知这黄河小径有个鬼雾山,却极少有人知道这内中还有一层含义!”老者故作神秘地吸了一口烟再次吐出,将眼前的那片浓雾驱散,接着说道,“叫做雾打墙!”
  潘俊心头越发糊涂,早早听闻有“鬼打墙”一说,这“雾打墙”究竟是指什么?
  老者见潘俊似有不解,于是接着说道:“你看这浓雾,看似是雾,其实内中自有玄机!”
  经由老者一说潘俊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不过这绝不可能,潘俊望着老者犹豫片刻说道:“难道这是逍遥蜂?”
  潘俊此言一出,眼前的老者眼睛一亮颇为诧异,眯着眼睛在潘俊身上打量一番,而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果然如此!”
  “难道我猜对了?”潘俊见老人如此吃惊心中早已猜到几分,只见老者眯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如你所说,这浓雾一半是雾,而另一半则是逍遥蜂!”
  潘俊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早听闻逍遥蜂甚是微小,几不可见,而且寿命极短,庄子在《逍遥游》中曾说朝菌不知晦朔,多人以为朝菌便是菌类,实则便是这种极其细微的小虫。它们三更破卵,四更展翅,五更交配,日出则毙!”
  老者见潘俊说得如此详细,不禁感叹地点了点头。
  “这种细小的虫在死亡之前会被动物身上所散发出的热气或者声音吸引,想必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会聚集在此的原因吧!”潘俊望着眼前那浓密的黑雾说道,“而且它们死亡之前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能让人产生幻觉,刚刚我想我便是被他们的气味所控了!”
  “小哥,看不出来你对这逍遥蜂竟然了如指掌!”老者吐了一口烟笑着说道。
  “只是……”潘俊犹豫道,“只是据古书上记载,这逍遥蜂早已绝迹了,即便在未绝迹之前它们也只是出现在云南、江苏、江西、福建、浙江等地,因为这种细小的虫的食性极为单一,只以洋金花(曼陀罗花)果实为食,难不成这山中……”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潘俊的脑海,他扭过头望着旁边那被浓雾重锁的大山道。
  “嗯,你猜得没错,这山中确实有洋金花。”老者将烟袋在旁边的石头上轻轻磕了磕,说道,“多年前不知何人在此处山中种下了洋金花,便招来了这些逍遥蜂!”
  “糟了!”潘俊心中暗叫不好,从村子向外便只有这一条路而已,如果燕云也是走的这条路的话势必会遇到这些逍遥蜂,说不定……
  潘俊不敢继续想下去,连忙拱手道:“前辈,请问如何才能走出这迷雾呢?”
  “呵呵!”老者沉吟片刻说道,“你是不是在找人?”
  潘俊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老者追问道。
  潘俊连忙点头道:“难道前辈您见过她?”
  “哦!”老者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失望,说道,“恐怕现在已经晚了,那姑娘进来之时我本想拦住她,谁知她却根本听不进去,驱马便向前奔去,这鬼雾山绵延二十余里,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一旁的黄河之中。”
  潘俊向一旁的崖壁望去,虽然看不清河水,那湍急的水流声还是让潘俊的心头猛然一沉,他仿佛听到燕云落水时所发出的“扑通”一声巨响。潘俊连忙摇了摇头,瞥了那老者一眼,然后迈开步子便向前走去,谁知刚走出数步便被老者硬生生拉住。
  “小哥,你去哪里?”老者语气平和地说道。
  “去找那个女孩!”潘俊望着远处的迷雾说道。
  “呵呵,难道你真不想活了?”老者拉住潘俊劝说道,“刚才你不是已经见识过这逍遥蜂的厉害了吗?”
  他的话确实有理,说不定自己向前再走数步便会再次被那逍遥蜂所惑,不但找不到燕云,自己也会葬身鱼腹,可是如果燕云真的有什么不测,自己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欧阳雷火呢?
  正在他踌躇的时候,老者微微笑了笑说道:“呵呵,小哥,你跟我来吧!”
  潘俊微微皱了皱眉,只见老者脸上依然挂着那不动声色的笑意,他点了点头说道:“跟紧我,不然你再迷在这逍遥蜂中,恐怕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潘俊点了点头,只见老者点上一袋烟,双手背在后面,脚下的步伐敏捷而有力,决然不像是个老人,潘俊急忙跟着老人的速度,与其保持一两步的距离。耳边依旧是滔滔不绝的水声,眼前的浓雾像是一层厚厚的油漆,粘住,且找不到半点儿方向。就这样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渐渐地潘俊觉得耳边的溪水声越来越小,而眼前的浓雾也渐渐散去,隐约可以看到眼前有个小小的山坳,山坳之中荒草丛生,已然没过膝盖,金黄色的荒草在微风中不停地倒伏。
  在那荒草的尽头有一座小院,院前是潺潺的溪水,这里宛若是陶渊明的“桃花源”一般无二,在那院子前面拴着一匹马,马的脖子和嘴角依稀留着血迹,趴在地上双眼微闭,潘俊一眼便认出那匹马是燕云的坐骑。
  “前辈,那姑娘……”潘俊惊讶地问道。
  “她在屋子里!”老者躬身蹲在那匹马的身旁,从一旁的石头上拿了一些草药放在嘴里轻轻咀嚼了一下,然后将那草药敷在那匹马脖子上的伤口处。潘俊停了一刻,向内中走去。
  这是一座乡野木屋,走进院子,左边一棵桃树,桃花下放着一盘并未下完的围棋,而右边则是一扇水车,随着那潺潺溪水缓缓地运转。眼前则是一条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路,潘俊刚一踏上那条小路,顿时觉得有些怪异,脚下的鹅卵石似是精心选择,全部拇指肚大小,凸起寸许,踩在上面,如同轻压脚底穴位。
  潘俊不及多想心中只是挂念着燕云的安危,推开木门,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潘俊觉得眼前有些东西忽然晃动了一下,连忙提醒自己清醒过来。这屋子只有一间,摆设也极为简单,一张木桌,一张竹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在窗子旁边放着一张床,而燕云此时正躺在那张床上,领口渗着淡淡的血迹。
  潘俊立刻来到燕云身旁,伸手探了探燕云的鼻息,之后轻轻抓过她的左手按在她的穴位之上,只觉其脉象时急时缓,但苍劲有力,身体应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而已,那领口的血迹应该是那匹马的。
  直到此时,潘俊方才放下心来,轻轻地将燕云的手放回去,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在那桌子后面是一个木制的书架,潘俊好奇地走到书架前面,上面横竖陈列着各色古书,其中不乏一些珍贵残本。
  正在此时,潘俊用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眼前一闪,一个光点正从窗外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飞来,此时躲避已然来不及了,潘俊心下骇然不敢轻慢,下意识按住手中那发射青丝的盒子,轻轻按动,一枚青丝应声而出,只听“当”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青丝与那闪光之物相撞擦出一道小小的火花,而那闪光之物虽然迟滞了,但进攻的锋芒却并未停下,潘俊连忙躲闪,那物事从耳边“嗖”地滑过,不偏不倚地钉在潘俊身后的书架之上。
  潘俊惊出一身冷汗,这青丝是祖上传下之物,发射的劲道极大,几张之外便可入石三分,而刚刚那件闪光之物似乎力道要比青丝大得多。
  他扭过头见书架之上有一枚寸许的钢针,那钢针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岔口,自己的青丝已经完全被那岔口锁住,因此并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