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粗俗的比方,就像一只豹子出去打猎,回来以后发现自己留下的气味全部都被年幼的继承者给覆盖掉了,而他的族群也开始越来越多的表示对继承者的信服,对于这种猛兽来说,它第一个想到的不会是欣慰,而是威胁。
贺穆兰并不知道拓跋晃苦笑什么,她对朝廷的了解还没有狄叶飞这个边缘人物多。但她只是略微想了想,就知道贺光,阿不,应该喊他“拓跋晃”了,能知道拓跋晃来这里做什么。
无非就是权势和名利都打动不了花木兰,希望用“情”来感动她。
他是还没断奶吗?找妈找到乡下了?
贺穆兰很想一扫帚把他们都赶出去。
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是君,而她现在只是连臣都不算的屁民,和他呛声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在没揭破这一切的时候,她若看见他淘气或者混账还能倒提着揍他一顿,但是如今她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连这样做也成了奢望。
没看到连傲慢的狄叶飞都只能乖乖在这个小屁孩的面前下跪吗?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要屈膝对他跪拜,而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居然装疯卖傻在他家假扮什么离家出走的少年,贺穆兰就不爽了起来,所以她选择了冷处理。
除此之外,她还有其他帐没有算呢。
“追踪盖吴至此?嗯?”贺穆兰盯着脸长的那个白鹭,语气里的威胁傻子都听得出,更别说曾经被贺穆兰差点掐断脖子的那个倒霉白鹭了。
他口齿不清的解释了起来:“花将军!我原本真是为了追踪盖吴才来的!不信你问他……”
他伸手一指贺穆兰那天晚上遇见的一个瘦长汉子。
那瘦长汉子一愣,对脸长的丢过去一个“你居然敢拖我下水”的眼神,头皮发麻的吞吞吐吐道:
“确实如此,我们是后来……”
“纨绔子弟,嗯?”
贺穆兰想起了他是谁。这不是故意诱导她,让她把贺光往京中纨绔那方面去想的家伙嘛!
“揍过不少宗室子弟。嗯?”
难怪!他可是太子,光屁股时候揍几个堂弟堂兄也是正常。
谁能想到是这么个揍法!
这样的结论让她竭力克制住自己去揍人的冲动,因为忍得辛苦,手下不免用力,连案几的一角都被她捏的嘎啦嘎啦响。
同时还在嘎啦嘎啦响的,还有几位白鹭上下打架的牙齿。
“我……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那白鹭哭丧着脸,“花将军,我们也是从虎贲军里退下来的,若是可以,我们都不愿意出现在你面前啊。”
谁都知道白鹭讨人嫌,若不是任务需要,谁会让偶像厌恶自己呢?
“咦,你是虎贲的……”
虎贲军是花木兰以前领过的军队。不过虎贲两千子弟,花木兰不可能每个都十分熟识。但这位体格瘦长的白鹭大概不是什么无名角色,所以贺穆兰仔细翻翻过去的记忆,再看看他的长相,一个名字也就自然而然地呼出口了。
“你是……阿鹿桓?”
显而易见的,贺穆兰猜对了。
因为这位白鹭候官的脸上露出了能把人闪瞎眼的笑容。
贺穆兰第一次见他们时全是防备之心,而他们离开的也快;第二见面天黑的看不清脸面,直到第三次见面,他又给出提示,贺穆兰才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
贺穆兰有些小愧疚。
若是花木兰,大概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是她自己眼拙又自大,怪不得别人。
“是!是!标下正是阿鹿桓,虎贲甲四的队长!”
虎贲是右军最精锐的队伍,百人为一队,这阿鹿桓能当队长,武艺应该也不弱,所以花木兰才能记得他。
“甲四,斥候出身。难怪……。”贺穆兰点了点头,既然是花木兰原来的手下,大水冲了龙王庙,她也不能再多责备。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那位花木兰军中的好友素和君是故意把她的属下调到梁郡来做此地的监察白鹭的。
是自己人,在很多时候都会维护一些。
若是花木兰真有什么不对,曾经的麾下怕是也会多留几分面子。
其他白鹭发现阿鹿桓成功的以“攀交情”的方式让贺穆兰的手离开了案角,都纷纷递给他“干得好”的表情。
而阿鹿恒还沉浸在“我的妈啊花将军居然还记得我”的兴奋中无法自拔,简直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花将军,我是鲁尔赤!我是甲七的力士!”另一个白鹭被贺穆兰点出来直说“眼熟”,也笑开了颜,自报了身份。
“我不是虎贲的,不过我曾在黑山大营的右军待过三年……”
一个白鹭也笑了起来。
贺穆兰一听自家原来的故交旧知居然还有不少去当暗探一类的官职,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她也不管拓跋晃他们的脸色会不会难看,开始认真的向他们询问起了过去不少属下的归属。
阿鹿桓有些不安地看了太子一眼,发现太子并没有表示出难堪或者禁止他们多言的神色,反倒有些放任他们攀谈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愉悦的投身到“认亲大会”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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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晃当然不会生气,他正需要一些事情来化解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尴尬局面。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位“虎威将军”,因为她居然把自己凉在这里,直接去和几位白鹭闲聊起来了。
这让他又好气又好笑,更是从侧面了解了这位女将军胆大的一面,以及她也拥有女儿家常有的小脾气。
他的几个姐妹有时候央求他什么事没得到应允时,也会这样貌似不想再理他了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