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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当年在西北军中,陶将军是游将军您的下属,二人感情深厚,陶将军身为一军之将,战死疆场也算是死得其所,游将军还是不要太过哀伤,”郭准垂下眼,“陶将军以身殉国虽然可惜,但也算是全了忠义壮烈之名,下官正打算上书陛下,为陶将军求一个封谥。”
  游彦抬起一手撑着自己的下颌,闻言发出一声轻笑:“死得其所?郭大人此言倒像是说陶姜他该死了?”
  “下官从无此意,”郭准道,“游将军何至于言如此?”
  游彦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那好,郭大人,我告诉你我何至于言如此,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一种死亡能得其所,死得其所这话,只是对于不幸丧生的人的一种称赞与安抚,但没有人就该死,不管他死的如何的英勇如何有意义,如果有的选择的话,他都更想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为将者置生死与度外却不代表他们就应该死在疆场之上,陶姜不该,这西南的数万将士也不该。”
  游彦说着话,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淡去,不知想起了什么,让他眼底闪着一点光,“他们远离故土,跑到这千里之外的西南来,不是因为他们不怕死,也不是为了到最后换来你这么一句云淡风轻的死得其所,忠义壮烈,更不是为了那个死不带走的封谥,而是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职责跟本分,清楚在他们身后有家国需要护卫。”
  郭准闻言,突然起身,朝着游彦躬身作了一揖:“游将军此言发人深省,下官受教了。”
  “郭大人是该受教,”游彦轻哼了一声,“话已经说到了如此地步,我也懒得兜圈子了。我刚刚说了,我这人最怕麻烦,即使这样,也要来这儿西南,是因为陛下关心西南的局势。从年关前樊国攻打我零陵城到现在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我南魏不管是从兵力上还是物资上都占据着优势,却几次三番的陷入被动,这一次,甚至让行军总管身死疆场,所以我才要来瞧瞧,这西南究竟有什么猫腻儿。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游彦缓缓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郭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郭将军刚刚也说了,我与陶姜有着袍泽之谊,他不幸惨死,至死不能瞑目,所以几次三番托梦于我,让我前来这西南,替他讨个说法,故人之托,我又怎能不应?”
  “下官身为益州总管,总理西南事宜,却让西南落入此境地,连累陶将军至死不能看见战事平息而不得瞑目,实在是愧对陛下器重。”郭准垂首道。
  游彦笑了起来:“话也不至于此,陛下也未必有多器重郭大人,不然何至于让我过来收拾残局?”他将手负在身后,下颌微抬,面上带着隐约的笑意,却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让人畏惧的气势,自他进入这厅中开始,除了郭准,厅内的其他人再也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有几个参军,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游彦歪了歪头,目光在厅内环视了一圈,在某个角落停留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个熟人,邬侍卫,别来无恙。”
  邬晟向前走了几步,朝着游彦施了一礼:“见过游将军。”
  “邬侍卫的伤倒是养的挺好,丝毫看不出来曾经重伤过的样子,想来都城中有些人知道了也会安心,”游彦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邬侍卫现在应当还是戴罪之身,陛下仁德,命你暂留零陵城养伤,待战事终了回到都城再行论罪。”
  邬晟下意识地低下头,倒是郭准开了口:“现在是战时,军中正是用人之际,尤其萦都城一败,我军折损了不少猛将,邬将军伤愈之后主动请求一个机会戴罪立功,所以下官就将他暂留身边,以观后效。因为这西南事务繁多,下官一时疏忽,忘了禀明圣上,下次上书会亲自向圣上请罪。”
  游彦笑了一下,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邬晟的肩:“我只是随口问问,二位何必如此紧张。”他收回手,重新负在身后,不再看邬晟,而是转向了郭准,“话也说了不少,回到我的来意上,我既然是为了陶姜而来,却不知道他现在,正在何处?”
  郭准朝着邬晟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而后朝着游彦道:“下官命人收敛了陶将军的尸首,以厚棺敛之,停于后堂,只等战事结束,扶柩归于都城。”
  游彦轻轻闭了闭眼:“劳烦郭大人带我去看看。”
  郭准微倾身,朝着游彦做了个手势:“游将军这边请。”
  不管郭准出于何种心里,他对死后的陶姜表现的极尽尊重,将太守府后堂空置出来停放陶姜的棺椁,布置灵堂,供奉灵位。
  游彦缓缓地走进灵堂之中,一眼就看见了高高供奉的陶姜的灵位,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步之外那个上等楠木所制的棺椁。
  陶姜就躺在里面。
  游彦微垂下眼帘,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冰凉的棺木:“方才,我一直没有问出口,陶姜他究竟因何而死?”他回转过身体,一双眼如炬一般锁在郭准的脸上,“现在正好,当着他的面,郭大人好好的给我讲讲,萦都城因何战败,陶姜他又如何而死?”
  郭准愣了一下,还是回道:“下官在给陛下的奏报中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当日我军围困萦都城数日,正待一举进攻之时,樊国国主设下诱饵,让一辆马车从城中逃了出来,陶将军认定了马车上是那樊国国主及其家眷,亲率百人前去追赶,不幸落入敌人圈套,寡不敌众,力竭身死。”
  游彦轻轻地点了点头:“郭大人说的还真的是跟给陛下的奏报上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出入。”游彦回手,用指节轻轻地叩了叩棺木,在空荡荡的灵堂之中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明显,他垂下头,盯着那棺木上的花纹看了一会,“只是不知道陶姜他对郭大人这说辞是否满意。”
  郭准微怔,有些茫然地看着游彦:“游将军此言何意?”
  “我刚刚就说了,我与陶姜有袍泽之谊,他不幸身死,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千里而来,他已经被收到这里面,我总是觉得心里不怎么好过,”游彦看着郭准,缓缓道,“所以总想着,还是亲眼见上一面,我才能安心。”
  郭准满脸的难以置信:“游将军您不是要……你这是冒犯故人,实在是,实在是不合礼法,陶将军若是泉下有知……”
  “放心吧,这儿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若是泉下有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在意。至于郭大人刚刚说的不合礼法,郭大人不在京中怕是没听说,我游彦,素来离经叛道。”说完,他朝着门外招了招手,“来人,开棺。”
  “游将军断不可如此!”郭准慌忙道。
  “怎么?”游彦疑惑,“我都说了,就算陶姜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更不会怪郭大人你,你还怕什么?”
  “下官,下官不是怕,只是,只是因为陶将军死状凄惨,加之又已入殓,怕吓到了游将军。”
  “死状凄惨?那我更该看看了,”游彦道,“只有亲眼看见,我才能彻底的死心,也更能有动力,去查明他的死因。”他转过头,看着侯在门外的暗卫,“开棺。”
  第85章
  游彦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惊世骇俗, 在他眼里也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他素来不在意生死之事, 不畏鬼神, 更不会像旁人那般对亡者充满敬畏。
  更别提那棺椁里躺着的,是曾经用身家性命来保护他的陶姜。如若人死之后真的能化成厉鬼,游彦确信, 陶姜也不会伤他分毫。
  游彦的手下素来令行禁止,他这方下令,那边暗卫便带着几个人对那棺椁动了手。游彦背负着双手, 目光一直盯着被供奉于高位上的灵位, 许久,他收回目光, 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发白的郭准,勾了勾唇:“郭大人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郭准朝着游彦拱了拱手:“游将军见谅, 实在是下官胆子小,这已经入了殓的……这实在是, 实在是,唉,这种做法下官实在是闻所未闻。”
  “凡事总有个特殊, 说实话这开棺验尸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做, ”游彦不动声色,面上还带着一点笑意,凑近了郭准,轻声道,“郭大人久在这西南, 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什么场面没见过,又怎么可能胆子小?更何况,陶姜他又不是外人,你们好歹共事一场,他也不是你害死的,郭大人又在怕些什么?”
  郭准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那棺椁看了一眼,之后就错开了视线。游彦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又重新看向了那个灵位。
  就这么说话间的功夫,游彦带来的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打开了棺盖,为首的暗卫走到游彦面前,低声道:“将军,打开了。”
  游彦的视线慢慢地收了回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他转头看了郭准一眼,“郭大人,要一起瞧瞧吗?”
  郭准扭过头,摆了摆手:“不了,下官还是不敢冒犯亡者。”
  游彦看着郭准,轻笑一声,转身走到那棺椁跟前。守在棺椁旁的暗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将军,您……”
  游彦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无妨。”
  从陶姜战死,到游彦快马加鞭的赶来,路上来回折腾,也有了十余日的时间,尽管为了入殓,对尸首都会做一定的处理,这些日子过去也还是会发生变化。可是,哪怕变得再让人目不忍视,游彦还是能够一眼认出陶姜的脸。
  其实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陶姜已经死了,也知道虽然他的死因有蹊跷,但这个棺椁里躺着的人却一定会是陶姜,郭准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便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再作假。况且,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怠慢陶姜的尸身。
  这一切游彦都心知肚明,却还是让人拆开了棺椁,就好像这样,他才能够断绝心底那最后一点奢望。
  游彦一只手扶在棺木上,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却止不住的颤抖,他盯着陶姜那张已经青紫的脸,还有那双至入殓都没能合上的双眼,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缓缓道:“我来接你回都城,不过,你要等我先把这里的事情料理完。”
  他慢慢回转过身,看着已经站到门口的郭准:“方才我与你说,我从都城不远千里而来,一是为了替圣上收拾残局,二就是为了陶姜,现在陶姜我见到了,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也该为圣上做点事情了。”话落,他朝着暗卫抬了抬下颌,“把人带上来吧。”
  郭准不解,下意识地回头往门外去瞧,看见方才已经退下的邬晟被人五花大绑带进了灵堂,不由一怔:“游将军这是何意?邬晟虽然戴罪,但好歹其先前也曾立下战功,陛下尚且留他一命,等战事终了再行清算,难道游将军才到西南,就要对我的人动手了?”
  “你的人?”游彦嘴角扬了起来,“郭大人若是承认了,也省的我麻烦。”
  “游将军,话还是说清楚一些,我知道你在都城是贵人,自你到了西南也尊你敬你,但你在话语里却几番针对,我知道你我尊卑有别,所以一忍再忍,到了现在,你难道打算就凭着这些含糊的话,给我扣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吗?”郭准涨红了脸,瞪着游彦,“游将军切莫欺人太甚!”
  “郭大人性子也太急了些,本将还没给你定罪,怎么就急着辩解起来?放心,会有你的,不过,我还是要先跟邬侍卫聊聊,”游彦走到郭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大人不如先耐心瞧着。”
  说完,他走到了邬晟面前,低下头看着他:“邬侍卫,这么快又见面了。”
  邬晟被两个暗卫按倒在地,勉强抬起头看着游彦:“游将军,我知因我当日冒失铸下大错,才至当日大好战局一步一步至此,我罪无可赦,却也是无心之失,你可以杀我,却不能如此羞辱我。”
  “我羞辱你?”游彦轻哼一声,面上居然露出点笑意,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邬晟的衣襟,手背青筋暴起,竟将他整个人向前拖了几步,一直拽到棺椁跟前,按着他的头向里看去,“你们把我想的太清闲了,我叫你来,是因为陶姜他昨日跟我托了梦,说他想要见见你。”
  他按着邬晟的头,几乎将他整张脸都贴到陶姜的尸首上:“他大概是想问问你,你从背后将那一剑刺向他的时候,是不是还记得是他将你从零陵城带到战场上,想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邬晟仓皇间对上了陶姜圆睁的眼睛,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陶姜他因为轻敌死于战场之上,怎么就成了我杀的?”
  游彦放开手,由着他瘫倒在地,他站在棺木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邬晟:“用不用我解开他身上的衣物,让你亲眼看看他背后的那个直接刺入心口的剑伤?”
  “我,我又不认识陶姜,与他虽然都是都城而来,却并无交情,他,他好端端地又凭什么帮我,我又怎么可能近的了他的身?”邬晟虽然整个人都瑟缩成一团,还是不忘了反驳游彦,“就算他背后有伤,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么就是我刺的?”
  “你与陶姜并无交情,可是有人有。陶姜出身于韩王府,而韩王自少年时,便与乐昌公主兄妹情深,陶姜作为曾经的韩王近卫,也总受过公主照拂。这样的旧交,他出征之前,若是公主相托,求他帮忙照料自己的心上人,他自然不会拒绝。”游彦淡淡道,“况且,你的罪责,本就是可大可小,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陶姜出身行伍,也更能理解你的冒失,毕竟你也算得上是一个英勇善战之人,陶姜当然愿意给你个机会。”
  游彦话说完,扭头朝着棺椁里的陶姜看了一眼,微微闭了闭眼:“说到底也还是他识人不清。”他睁开眼,开口,“还要辩解什么,一次性说完,我好叫个人来跟你叙叙旧。”
  邬晟哑声道:“什么人?”
  “一个你以为,已经死了的人。”游彦说完,暗卫已经带了一个衣着破烂狼狈不堪的人进到灵堂之中,那人脚步踉跄,若没有身旁暗卫的搀扶随时都可能摔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棺椁跟前,跪下身,朝着那棺椁缓缓地叩了三个头。
  游彦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人叩完了头,又重新站了起来,朝着游彦拱手:“将军。”
  “嗯,”游彦点头,朝着邬晟道,“邬侍卫可还记得这人?”话说完,他突然转向门口,“说起来,就算邬侍卫不记得,郭大人也该记得。”
  “如若两位不记得,那我帮二位回忆一下。”游彦挺直了腰身,一字一顿道,“郭大人的奏报也并非完全是假的,却也没几句是真的。当日萦都城一战,陶姜下令攻城,攻势凶猛,敌军被迫出城迎战,混乱之中,樊国国主率一支小队从城中逃出,当时战场之上一片混乱,陶姜来不及布置,便亲率了百余人前去追赶,其中,就有你。”
  游彦蹲下身,看着邬晟:“陶姜那时候大概还以为,若是生擒樊国国主之时你参与了,等回到都城就可以禀明圣上,免去你的罪责。却没想到,被一把利剑从背后刺进心口。本在逃难的樊国人趁机反扑,陶姜等人腹背受敌,尽悉战死,只有这一个,一开始便被陶姜打发回去召集援军而幸免于难,却没想到,等他在混乱的战局中找到郭大人的时候,还没等开口,郭大人便送了他当胸一剑。”
  游彦直起身,下颌微抬,目光冷峻:“幸而他要比陶姜命大的多,也或者是郭大人这些年在西南养尊处优,疏于武艺,才让他捡了条命。等他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才知道,我军在萦都城落败,而没有等到援军的他的同袍,他的将军,不幸身死,我军退守交州城,而差点杀了他的郭大人,接管了兵权。”
  第86章
  “二位都如此沉默, 显然是对我的话并没有什么异议, 不过我倒是有些疑惑希望二位来替我解答一下, ”游彦道,“邬侍卫当日那一剑,究竟是临时起意, 还是早有预谋?樊国国主率人出逃是走投无路,还是事先设下的圈套?”
  游彦瞥了地上的邬晟一眼,转过身, 一步一步地走到郭准面前:“还有郭大人你, 究竟只是为了除掉陶姜,夺取西南大权, 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是樊国埋在西南的一根钉子?”
  郭准微微眯了眯眼,向后退了两步, 伸手指着游彦:“就算一切如你所说,又能如何?我知道你游彦在都城之中权势滔天, 连圣上都避你三分,但这里毕竟是西南。我能害一个陶姜,又何惧你一个游彦?”
  “我还以为郭大人还要负隅顽抗一会, 这样也好, 省的我浪费时间在这口舌之争上。”游彦侧过头,目光盯着郭准背负在身后的手臂,和他依旧试图退到门外的动作,轻轻笑了笑,“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这里确实是西南,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也不管你的立场究竟如何,西南的这数万大军,终究是我南魏的。还是你已经狂妄到,只因为掌管了几天兵权,就自以为自己这西南之主,西南这数万将士就会随你一起,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的又怎么会是我,游将军?”郭准已经站到了门外,他看着游彦突然大笑起来,“难道不是你到西南的第一日就对我与邬侍卫发难,妄图铲除异己,掌管西南大权,以便与外敌勾结?这太守府里的人可是都能作证。”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用力扔到了门外,陶器落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的突然,游彦却面色如常,甚至还保持着一丁点的笑意:“郭大人倒是很喜欢效仿古人,居然想出这么个摔杯为号的办法。”他侧过耳,做出倾听的样子,“只不过可惜,似乎没什么人来配合你。”他抬了抬下颌,轻轻地拍了拍手,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个暗卫,不由分说就将郭准按倒在地。
  游彦向前走了几步,倾身凑到郭准面前:“你不会以为,在陶姜横死之后,我对你还毫无防备?你将都城来的兵士派至外城,留西南军守在内城,安排自己的亲兵守护太守府,以为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西南军对你确实忠诚,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总管这副皮囊下面藏着什么样的祸心。但,他们显然更信这个。”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熟悉的令牌,送到郭准眼前:“圣上赐我兵符,统管全国军权,别说是西南军,纵观南魏上下,除了你这种包藏祸心之人,又有哪个兵士会不听命于它?”
  游彦说着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兵符,手指并拢,慢慢握紧成拳,慢慢地站起身来:“你贪图权势,自陶姜到了西南之后,你在各种琐碎事件上处处与他针锋相对,如果只是这些,我都可以不与你计较,陶姜是来西南打仗的,只要你能协助他,将这战事终了,彻底剿灭樊国人,后期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你,但是你却为了一己私利,置西南的百姓,国家的安危于不顾,勾结异族,构陷忠良,罪无可恕。”
  游彦摆了摆手,朝着暗卫吩咐道:“将他押下去,一日的时间,问出他与樊国人之间是如何勾结的。”话落,他淡淡地瞥了郭准一眼,“如若问不出什么要紧的东西,他这条命也就没什么用了,就直接拿去给陶姜陪葬吧。”
  郭准被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用力地挣扎了几下,差点就冲到游彦面前:“你以为就算解决了我,要了我的命,就能解决西南的纷乱?我在九泉之下,会等着看你的下场。”
  “多谢记挂。”游彦背转过身,听着身后的声音渐渐地走远,才终于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将军,那这个人如何处置?”暗卫低声问道。
  他话音刚落,那个浑身狼狈的陶姜的旧部下已经拔下腰上的长剑:“让属下亲手杀了他,给陶将军祭灵!”
  “他暂时还不能死,我留着他还有用处。”游彦伸出手,将长剑从他手中抽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个大夫好生看看伤,我会给你们陶将军一个交待。”
  那人双眼通红,朝着游彦深深地作了一揖,在暗卫的搀扶下缓缓地退了下去。游彦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走远,侧过头看了一眼几步开外还敞着盖的棺椁,突然回手,将手中的长剑横转,直刺向瘫在地上的邬晟,正在一旁的暗卫犹豫要不要阻拦的时候,剑尖在邬晟胸前堪堪停了下来。
  游彦手腕一转,收了长剑,一脚踢到邬晟前胸,将他踹翻在地,用脚尖踩在他胸前,倾身看着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的邬晟:“刚刚那一刻,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要杀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跟陶姜用同样的死法,因为你不配。”
  游彦向后退了一步,收了脚:“把人带下去吧。”
  “我还有话要说!”邬晟被暗卫从地上整个拉了起来,他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拼命挣扎着开口。
  游彦微微闭了闭眼:“说吧。”
  暗卫放开手,让邬晟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经过刚刚这一番折腾,他整个人已经十分的狼狈,但还是努力地站直了身体,看着游彦:“我想,我想先问一下,公主她可还安好?”
  游彦以为他会辩解,又或者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却没想到他开口先问的居然是乐昌公主,一时之间让他觉得思绪格外的复杂,最终只是发出一声轻哼:“你做下这诸多恶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否会安好?”
  邬晟偏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缓缓道:“当日我来这西南之前从未料想过,我居然会落入这般境地,更没想到,我会做下这种事情。”他长叹一声,“不管你信与不信,当日我到这西南来的时候,一心只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然后回去求娶公主。游将军你生来便是世家公子,自然不会懂像我这种人的无奈。我每日守护宫禁,时时刻刻看着她,却因为身份悬殊,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却没料到,有朝一日居然会有这样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豁上性命也愿意试一试。
  只是世事难料,天总不遂人愿,或许我这种人,就注定不配娶公主。那日零陵城一战,我一心杀敌立功,却没想到……虽然最后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却知道,我罪责深重,就算最后圣上开恩,饶了我的性命,我与公主的婚事却是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之后呢,”游彦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藏在袍袖之中的手指却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袖,“你与樊国人是如何联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