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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急之下,他的嘴巴蹭蹭蹭就往外凸,一个大鸡喙若隐若现。
  周遭的禁制顿时闪烁起耀眼的红光!
  “有妖!”眨眼之间,一行人被团团包围,前排的守卫微微矮下身子,后排的弓箭手绷紧弓弦,箭头上凝起淡金色光芒。
  云欲休第一时间便把毕秋的鸡嘴拍了回去。
  正要说话,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匆匆跑出来,道:“让开让开,这就是关主想买的小妖,别在这里碍事。”
  阿离眼尖,看到丫鬟的裙摆上沾了几簇小茸毛,茸毛根处带着一点血。
  又一声幼鸟的尖叫隐隐传来。
  鸡妖毕秋脸都绿了。
  “在这里了。”云欲休的唇角浮起一抹狞笑。
  众人还没回过神,便见他的身体猝然化成一蓬黑雾,越过一众府兵径直掠入内院!
  那鸡妖反应也够快,当即现出真身,扑扇着翅膀从众人头顶飞过,直直落进院中。
  禁制法阵疯狂闪烁起来,红光此起彼伏,最后连成了一大片。
  云欲休在一间纱幔翩翩的闺室中凝出了身形。
  他带进来的风卷起了满地的羽毛。
  各种形状,各种颜色。有飞羽,有茸毛。
  一个女子坐在主榻上,手中抓着一只小山鸡,翘着兰花指,极为娴熟地拔下一簇簇茸毛。
  她每动一下,小山鸡便痛苦地啾啼一声。
  她的身边伏着一只异兽,长度与人相当,半虎半犬,也不知是个什么物种。此刻,它正望着那只小山鸡舔爪子。
  “咦?你怎么自己跑进来了?这么急?”她放下高高跷起的腿,从软榻上翻身.下来,视线落在了云欲休怀中的阿离身上,“这样品相的鸟儿,我自然不会反悔不买。我幽月关主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她随手揪下小山鸡翅膀下一簇小软毛,漫不经心道:“你且等着。很快就好。”
  阿离发现,每当手中的可怜小动物身体颤抖发出惨叫,幽月关主便像是吸了一口什么奇怪物质似的,身体轻轻痉挛,一副满足过了头的德性。她身上穿着一件镂空的银丝罩衣,身体一颤,便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叮声,引得榻上那头异兽燥动不已。
  “这个老变.态!”阿离惊呆了。
  山鸡毕秋后一步扑了进来。一见幽月关主手中的小山鸡,毕秋差点儿就疯了。
  千宝贝万宝贝的小崽崽,此刻浑身是血,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毕秋红着眼扑向幽月关主,被云欲休一把揪住了翅膀。
  他像拎一只普通的鸡一样把毕秋拎在身侧,嫌弃地“啧”道:“翅膀太硬,毛太粗糙。”
  “关主当心刺客——”呼声从院外传来。
  云欲休反手一扬衣袖,只见黑焰漫卷,封死了这间大屋,将追兵挡在外头,也防着屋中人逃遁。
  手一招,只见一缕魔焰从指尖溢出,飘向幽月关主身后,罩住那异兽的眼睛。
  异兽额心很快就沁出一缕相同的魔焰。
  看这情形便知道,青衣已成功把云欲休留在身上的追踪魔焰转移到了这头异兽体内。
  青衣又一次像泥鳅一样滑走了!
  “你是……那个魔!”幽月关主惊恐地瞪着那些魔焰,“你不是被困在千封雪原吗!怎么跑我须臾关来了!你来这里做什么!须臾关什么也没有啊!”
  她眼中的恐惧货真价实,身体软绵绵就向着地上瘫去。想来云欲休这年些在神界的名头已经十分响亮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那个魔怎么……怎么……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什么都可以!别杀我,我爹爹是须臾君!你若杀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山鸡被她扔到了一旁。
  云欲休松开魔爪,放开了毕秋。毕秋扑将上去,将小山鸡团在翅膀下面,摆出个母鸡护崽的架势。
  那小山鸡摇摇晃晃站起来,放开嗓子叽叽叽叽一顿大哭。
  “须臾君。”云欲休挑了下唇角,“排得上号的走狗呢。”
  幽月关主哭得梨花带雨:“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喜欢拔拔小鸟的毛罢了,这也有罪吗!再说,它们本来就是我家兽兽的食物,在它们将死之前取悦我一番,又有什么问题吗?好死不如赖活,我慢慢拔毛清理,它们就能再多活一会儿,指不定有多感激我呢!我就做了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就能引来你这……你这……你这样的大妖魔啊呜呜呜……”
  幽月关主委屈到不行。
  那边,毕秋看着自家崽子满身血痕,心都痛抽了,当即化出人身,指着幽月关主的鼻子怒骂道:“你这恶毒的婆娘!”
  幽月关主美眸一瞪:“我花钱买的!怎么就恶毒了!”
  毕秋语塞。
  阿离把那袋沉甸甸的晶石叼出来,扔给毕秋,道:“喏,你的钱。”
  毕秋难得地正确领会了阿离的意思。
  他大笑一声,把那袋晶石摔在了幽月关主的身上:“三百晶,买你的毛!”
  云欲休诡异地看了阿离一眼,只见她满脸得意,小爪爪在他的衣裳上一钩一钩的,鸟眼里写着“孺子可教”。
  他抽了抽眼角,甩下一缕魔焰,将幽月关主制住。
  自家呆货的脑回路就是这么清奇,除了配合她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云欲休悄悄揉了下眉心。
  便看见毕秋现出真身,率着那只飞得踉踉跄跄的小鸡崽,父女二人一齐跳到了幽月关主的头上,尖利的爪爪抓住她的头发往下逮,硬硬的喙钳住就往下薅。
  外头的府兵们祭出各式各样的法术,刀枪棍棒齐上,却根本无法突破云欲休封锁这间大屋的魔焰,急得抓耳挠腮。
  “鸡飞狗跳。”云欲休嫌弃地摇头。
  幽月关主大哭大叫,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喊道:“你以为你真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神山吗!你今日敢伤我,信不信爹爹马上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那么久啊!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你早就死了你知道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把这该死的鸡妖留下,你走,我保证不到爹爹面前告你的状!啊、啊、啊!气死我啦!”
  “唔?”阿离偏头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神山便是这神界的统.治.者,据说神就住在神山中,但他从来也不在世人面前展露真容。
  神山势力中,最底层的是神兵和神仆,再上便是神使,神使上有神将,神将之上还有神王。
  云欲休如今现不了真身,实力满打满算撑死了勉强能到神王级别。神山要是早早派出几个神王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撑过这么多年!更不必说还有神——那神罚之眼的威力,云欲休绝对不可能扛得住!
  这背后的隐情……看来幽月关主知晓一二呢。
  阿离跳到了云欲休的头顶上,居高临下望着她问道:“为什么?不要说废话,什么时候解释清楚让我明白了,我什么时候让山鸡哥停手。”
  幽月关主的哭声憋回了嗓子眼里,她怨恨地盯了阿离一眼,道:“人太多了!神山养不了那么多废物,每一年,像爹爹这样级别的神王都会被分配到许多死亡名额!”
  阿离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听不懂吗!”幽月关主恨得心头滴血,“就是派他们去送死啊!底层的蝼蚁要多少有多少,白白养着这么多张嘴,我们也很辛苦啊!又不能像你们妖魔一样吃同类,我们能怎么办?那不是只有派人出去送死咯!”
  阿离继续偏着头。
  幽月关主暴躁得吐血:“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最后一缕带着血的黑发飘落在地上。
  山鸡父女仔细啄了啄,发现幽月关主的头顶连一根绒毛也不剩了。
  阿离点点头:“我自然听得懂人话,不过畜生的话就需要一点时间仔细想想。”
  她垂下头,和云欲休眼对眼。
  他已经有点没脾气了,有气无力地问她:“玩够了吗?可以杀了没有?”
  阿离一本正经地炸毛了:“我问出了多有用的消息啊,怎么是玩!”
  他把她抓到肩膀上,照旧用那根小黑链捆住脚杆。
  至于杀不杀幽月关主……
  山鸡毕秋也在等待云欲休发话。
  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抽离魔焰之后,那头异兽本已软软地昏迷在软榻上,此刻,它忽然一个激灵醒转过来,猩红的兽眼一转,便盯住了幽月关主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脑袋上交错着许多尖爪划拉出来的血口子,还有拔毛的时候拉扯出的伤。
  乍一看,正是它素日的吃食!
  它一个饿虎扑食便从软榻上跃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擦”一声咬碎了幽月关主的脑袋!
  “啊哦。”阿离挪了挪小脚爪。
  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云欲休长袖一卷,带着山鸡父女离开了须臾关。
  关中驻守的几位神将闻讯赶来时,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一具破碎的尸首躺在满地羽毛中间。
  异兽一边嚼她的脑袋,一边像平日一样与那尸首相拥而卧。
  ……
  云欲休将山鸡送回了他们隐秘的栖息地时,天色已接近黄昏了。
  山鸡正要开口挽留,忽见云欲休脸色大变。
  阿离也被他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时见到他的脸上浮起“不好,要来不及了”这样的表情。
  她的小心脏不禁悬了起来。
  “是不是那须臾君得到消息赶过来了?”她抓紧他肩膀上的衣裳。
  云欲休偏头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须臾君算什么东西。”
  “诶?”
  云欲休身形一晃,再出现时已掠过了两山座山头。
  阿离见他眉心微蹙,好像有点着急的样子,便老实地蹲下身,不再出声影响他。
  云欲休很快就赶到了一处雪峰连着雪峰的长岭间。
  漫天鹅毛大雪沾不到他的身,一袭泛着暗色流光的黑袍在纯白的雪地间穿梭,他速度极快,所经之处时不时就会引发雪崩,一团团几十丈高的雪雾翻卷在他身后,声势浩大无比。
  阿离心想他一定不是在躲避什么须臾君。
  他这架势,好像就怕动静闹得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