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他的却是一个握紧的拳头!
“游艺!”
“艺宝!”
等柯子轩和霍静柏满脸惊悚地一人一只胳膊把游艺拽回来后,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的尚河才站起身,用手背蹭了下刚刚被自己牙齿磕破的嘴角。
他看向面色发冷的游艺,视线在对方眼角的红痕处停留一瞬,沉默些许时间,才开口吐出三个字:“还你了。”
别说游艺,柯子轩听到这轻飘飘的三个字都气笑了,他一手拽着游艺,一手指着如同面部表情管理有障碍的尚河:“你怎么还!网上那些人怎么说你别和我说你没看到,你心里清楚是你先无缘无故就对游艺动手!现在反而眼睁睁看着你那些粉丝骂来骂去,你是不是觉得你挨这下还挺委屈啊?你……”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尚河瞥了他一眼,冷声打断他,“来,你说我做。”
“你!”
“尚河,”向来在寝室冲突中保持中立的梁静柏此刻也皱眉看向他,“我觉得这件事你能不能简单澄清一下,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闹成这样……我刚才看你的粉丝都要把游艺身份扒出来了,这不管对游艺还是对你都不太好吧。”
“行,我澄清。”尚河转身拿起之前摔在桌子上的手机,低头敲着键盘冷嘲道,“澄清我室友是一个盖章的温诚粉丝,是我看不惯他唱这首歌故意……”
“啪!”
他手机突然被人一把直接按在了桌子上,因为游艺的动作使两人距离拉近,尚河看着那双偏茶色的眸里面是一触即发的火星。
游艺看向他:“我们谈一谈。”
第5章
柯子轩一边整理今天的素材,一边不停往阳台那边看。这俩人说谈一谈,结果这关起门来十多分钟了,他们看着怎么连动作都没变过?
困惑的不仅仅是柯子轩,尚河抬手看了眼表,表情也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说的谈谈只是站在这,我不奉陪了。”
游艺点开手机,将屏幕正面朝向尚河:“这个人,你认识吧?”
那是一个普通的微博账号,用了网络上随便找的萌猫头像,粉丝才几十,但最后发的那条微博却被转了几千次。
【李家泡泡:什么人啊,怎么能把影帝的歌唱成这样!】
附带了一小段模糊到脸的远距离视频,声音到是听得清楚,不多不少,专门把游艺刚开始唱跑调的那一段截了下来。
也是被众多神通广大的网友从营销号似是而非的词藻中挖出来的那位“知情人士”。
尚河只看了眼,冷嗤一声转过头就要开门离开。
——游艺突然抬腿踹在阳台门上!声音震响,屋里的两人吓了一跳差点儿就要冲进来救命!
“你认不认识自己心里清楚,想洗白拉我下水也没问题。”因为强压下心底的愤怒,游艺开口时声音都带着颤抖,“但你为什么非要把温诚牵扯进来?”
尚河看他一眼没说话。
“六年,整整六年温诚都不曾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游艺咬牙道,“我们很多喜欢他崇拜他在乎他的人从来都没想过要去打扰他,都希望他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那个因为粉丝过度疯狂的崇拜而选择息影离开的男人,游艺只希望他能生活安宁不受打扰,哪怕重新回归也是心甘情愿。
然而他们贴心保护的人在六年后却被人像这样以一种恶意的态度拽回来,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被诸多不了解他甚至不认识他的人评头论足最后再留下一句可惜可怜的结语……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些评论,游艺就觉得怒火在燃烧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温诚?”尚河突然笑了,只是眼底却是一片冷光,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果然。”
那个明明已经不在这个圈子中的男人,却偏偏有这样一个两个傻子真心待他视他为珍宝,别人还碰不得说不得……
尚河眸色渐深,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我……或者是他们,有说错什么了吗?我与温前辈有过电影上的合作,我崇拜他,视他为我的偶像,这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吧?比起你这个与他毫无交集的人,说我是他的粉丝明显要合理多了……不是吗?”
游艺突然一步逼近他,抬起拳头对着毫不挣扎、甚至嘴角还撇出一抹冷讽的尚河——
“砰!”
屋里时刻关注的两人吓得浑身一抖。
心疼这一夜饱受摧残的阳台门平白又受到这无妄之灾。
“偶像?” 游艺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名字难道不是一直以来套在你脖子上的枷锁吗?‘小温诚’。”
最后这三个字落下,尚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厌烦再与他说一个字,游艺开门直接回屋。阳台门被摔上,尚河的视线隔着雾蒙蒙的窗户看了他一眼,握紧了拳。
一看到游艺出来了,柯子轩就直接凑上去,先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看到那青紫的手指关节心疼地不停唉声叹气。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游艺都听不进去,最终只是献宝一样将手机递给他:“放心吧艺宝,热搜跌下来了,我估计这几天吃瓜群众可能不关心你俩的事了。”
游艺低头看去,只见热搜仿佛被人洗劫一空,一眼望过去似乎整个娱乐圈就剩下这一件事。
#影后楚曼曼恋情曝光#
……
正在视频的林景柯对敲门的李保招手示意他进来。
“毕竟是为了温弟弟,”视频中的楚曼曼笑着说,她今年已经三十四了,但仍旧在国际权威杂志《mx》的年初新刊中第六次荣登世界最迷人女星榜首,“再说这件事对我也没有多少损失。”
坐在楚曼曼身边的男人搂着她的腰,赫然是江京首富的小儿子姜朗。他用一种仿佛征求意见的态度询问林景轩:“热度够吗?”
林景柯看着这个恨不得要买下全部热搜的男人,非常识相地说:“现在全世界可能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所以说我就喜欢和你聊天,”姜朗满意道,“有空请你吃饭,挂了。”
视频一黑,林景柯脸上的笑意直接隐去,他看向满脸疲惫的李保,沉声道:“怎么回事?”
李保之前就被事情经过简单和林景柯提过,在林景柯找楚曼曼帮忙的时候他也将尚河的资料翻看过几遍,通过关系确定了与尚河发起冲突的另外一个主角。
“那个人叫游艺,”李保将u盘递过去,“和尚河同是江京艺术学院表演系的学生,与尚河还是室友关系。据说之前两人关系不错,上学期表演系年末测评的时候还一同合作过一段《人民公敌》,反响很好。”
林景柯一边听着一边打开u盘中的视频,和大多数第一眼看到这次表演测评的人一样,视线直接聚焦在了那个出场就站在桌子上的人身上。
但是当剧目拉开的时候,这个人身上那引人注目的闪光点似乎又黯淡下去,与尚河呈现一种旗鼓相当的姿态——在大多数人眼中,那第一眼的惊艳似乎只是个假象,撑不起成品的推敲。
然而大多数里并不包括林景柯。一场两个人的对手戏或许可以有重点的突出主配,但是观众却更喜欢看旗鼓相当的精彩表演,情感集中在双方而不是其中的某个人。游艺在表演中有了收放自如的心态,但是却因为技巧还不算娴熟而造成他与尚河对戏时的表现不如自己单独表演时那么令人惊艳,观众有了落差,哪怕他对戏时的演技与尚河不相上下,却仍旧让人有一种可能会更好的遗憾感。
可是在林景柯看来,这种遗憾并不是游艺带来的,相反,与他对戏的另一人才需要对此弥补。
这位经手过多位影帝影后的造星师,执笔的手轻轻敲击桌子,脑中瞬间想过无数种对游艺包装打磨的方案。拥有一张娱乐圈敲门砖的漂亮脸蛋加上勉强收放自如的演技,如果他想,他就能将这个才大一的孩子捧到高处。
可惜了。
林景柯关掉视频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玩这种沙子里挖金的游戏。
“他之前唱歌的那段视频有吗?”
……
这一夜有人为他愤愤不平,有人为他东奔西走,而承受了这么多人无声关照的温诚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几个月内第一次被闹钟叫醒。
温诚叼着牙刷懒洋洋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细密的防盗网切割成一缕缕洒在人脸上,还怪刺眼的。
抬手眯着眼睛打开窗,三月的湖边春风袭来,吹得只有一条浴巾遮体的傻子打了个寒颤。
起床时的九分好心情瞬间被这风吹熄了三分,剩下那岌岌可危的及格分几乎快要让温诚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
扔在床上的手机就在这时没有眼力见的响了一声。
张医生的短信。
【你好,温诚。李保说你想要和我聊一聊,我很开心。欢迎你随时来办公室找我,我一直都在。】
温诚想到了张医生曾经让他多出去走走的建议,继而又想起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位有趣的人,心情指数竟然慢慢往上蹦了一点点。
他点着手机键盘一字一顿地回复道:
【好,张医生。我马上过去。】
衣柜中有一套因为尺码偏瘦他以前基本没穿过的‘过时’衣服,配上他现在的身材却勉强合适,穿好之后温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衣服可以,胡子也刮了,但似乎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思考三秒后这人从厨房绑着营养麦片封口的皮筋中抽出来一根,将一头乱发在脑后扎出一根兔尾巴,左右看了看,点头。拎起茶几上的保温杯准备出门。
站在门口鞋都穿好了一只,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单腿蹦蹦跳跳地从饮水间的柜子里抓了两把表哥送来的枸杞往杯中一扔,这才真正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6章
“它好像比我上次看到要胖一点。”
温诚揪着窗台上那盆仙人球的刺,笑着说。
张医生站在他身后也笑了:“你看起来也比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好很多。”
“是啊,” 温诚终于放过那盆可怜巴巴的仙人球,转过头面向张医生——也就是李保的妻子,一位心理咨询师,“我昨天睡了个好觉。”
这句在别人口中不过是一句平常的寒暄,偏偏温诚说出口时尾音上扬,竟然带着一点矜持的小得意。
说者得意,听者也真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熟知温诚睡眠状况的张医生不免感叹道:“真好。”
“我也觉得,”温诚也不谦虚,他打开保温杯里的水倒在张医生为他准备好的白瓷杯子里,“可能是因为我昨天遇到一个有趣的人,唱了我的歌。”
张医生并不多言,洗耳恭听。
“我这六年一直以为最好是全世界都没人能记得我,最烦躁的时候甚至想这世上完全没有我这个人才好。最初几年,只要是看到或者听到有人是我的粉丝又如何如何喜欢我,就浑身冒冷汗恐惧到发抖。”温诚看着白瓷水杯中浮浮沉沉的几粒枸杞,“说句可能显得太矫情的话,我是真的怕有人喜欢我喜欢到恨不得去死。”
这些前情提要张医生本就了解,她从前其实也听温诚不止一次说过同样意思的话。但是她知道这是温诚心底迈不过去的坎,与其是讲给别人听,倒不如是在说给自己。他潜意识中不想提起那件事,但却又将那件事为他带来的痛苦时刻记在心底,无法摆脱。
之前的几次咨询哪怕温诚行动再配合都因为他潜意识的无法面对而搁浅,张医师很期待他这一次的突破。
“但可能是因为昨天遇到的那个人吧,时隔六年,我竟然又听到有人在听这首歌——不是从路边音响中放出来的大众货,是另一个人在唱我的歌。”温诚说起的时候还笑出声,“我都没想到原来我还能有歌迷。虽然那孩子一张口就没在调。”
张医生也被他逗笑了。
“但是哪怕这样他也比我唱的好,”温诚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我还记得我在录音室的时候被林二毛那家伙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把所有的感情都扔给演戏上了,唱首歌的感情还不如他上小学的大侄子丰沛……我当时也不懂什么感情什么的,能不走音得唱下来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个挑战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几年的沉淀,昨天再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才知道有感情的歌声是什么样。”
“大概就是即使跑调都好听吧。”说完,温诚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感觉我说这话就像是热恋中对另一半毫无原则都行都好你最棒的那种男人。”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张医生自然笑着附和道:“温诚你要是谈恋爱的话一定是位非常好的伴侣。”
自己挖坑跳进去还给自己填上把土。温诚噎了两秒,才颇为哀怨地开口:“……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位已婚人士讨论恋爱的事情?”
尤其是一想到恋爱后会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二十四个小时说爱他,他一定会疯吧。
温诚在张医生这里也不用过多思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怕话题偏到了这么远,再开口的时候他就用一个因果连接词无缝衔接到了最初话题。
“所以我昨天突然就感觉有人记得也挺好的——不管是我的歌还是我的电影。就像是我最初选择做一个演员,肯定不是因为那种鸡汤文写的,一切为了梦想啊、我就是喜欢表演啊这种自我洗脑的说法,真要是只喜欢表演,在家对着镜子比划几下就挺好,省钱又不费力。”
“但是那么多的演员挤破头都想在电影啊电视剧里面露脸,不管他们嘴上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内心里的想法都很俗气,为了钱、为了红。前者能填饱肚子丰衣足食,后者能拥有观众被人记住满足虚荣心以及获得更多的钱。”温诚说完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之后,微微向前倾身,小声对随他动作凑过来的张医生说,“嫂子,这话我也就只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