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眼里的情绪复杂得很,“我现在启程回去吧。”刚走了一步,面前突然冒出了一座山。
“不行。”
向晚意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为什么?”
“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去。”
这回轮到她说“不行”。
身高上她是输了,但是气势上面却半点都没差,她说:“我是帝君养大的,多多少少总有几分感情在,他不会太过为难我,最重要的是自古以来,三界不得结交,被仙界知道是你我有结交,不论说你以后在妖界的日子怎么过,当下整个仙界立马就会向你宣战,数十万天兵兵临城下,你不怕吗?”
拦在她身前的山半分没动,他弯下腰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我不怕,我一点儿都不怕。”
“但我怕,你救了我一回已经够了,我不能让你把命都搭上。”
容砾忽然笑了一声,垂着眼眸,说:“我的命早就搭上了。”
猛然捉到什么重点似的,她上前靠近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在说什么?”
容砾移开了目光,说:“我不管,是我把你从仙界带出来的,我有这义务带你回去。”
“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代表的可是妖界,你是存心想让你父亲为难吗?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你的父亲,乃至整个妖界的事!”
“我——”说到他的父亲,他张了张嘴竟反法反驳她半句话,确实,他可以让自己陷入困境,但是他不能让他的父亲遇险。
看他终于有半分松动,向晚意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吧,没事儿。”
“可是,你这次一走,以后我会不会又看不到你?”
向晚意把哄孩子的话全想了遍,她抿了抿嘴,学着某位不知名的妇人,说:“不会的,我们会再见的。”
他举起手来,伸出尾指,说:“拉勾。”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尾指勾着尾指,姆指轻轻相碰,她说:“章都盖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虽说容砾答应让她一人回去,但依旧把她送到边境附近,到了边境她好话都说得把嘴皮子磨破了,这才肯放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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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向晚意失踪的事已经过了月余,盛天他们忧心忡忡,每日东奔西跑的举动也持续了月余,前两天刚传来消息说向晚意还活着时,盛天这小心脏差点没受住,激动得快要晕过去,四大长老无不谢天谢地,生怕这小祖宗就在他们的手里给死了,但这心还没安定多久,天界便发来消息,说帝君亲临洛泽,让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
刚找回一尊大佛,又来了个更伟岸的佛祖,一时之间,洛泽上下的族民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脸容。
当天晚上佛祖便风风火火的来了,脸色差得要命,话也不多说,当下住进了大佛的房内,说就在这里亲自等她回来。
这真的是愁上加愁啊。
过了一天,大佛也回来了。
再次回到洛泽时,向晚意居然生出点物是人非的感觉,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在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庆幸她还活着。
她还能有以后。
在盛天面前转了好几圈,再三确认她无妥后,这才去见的帝君。
走到殿门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在门上,垂着眼眸看着地面,指尖半响也没有使劲,迟迟没有动作。
“为什么还不进来?”
语音刚落,手和门的距离越来越远,门慢慢的开了。
光射进门外,把屋内的景像照个清楚,一个人坐在案桌上面,抿着茶,看她来了这才把茶杯放下。
咽了咽口水,她把门带上,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喊道:“晚意见过帝君。”
他没有说话,她也不敢有所动作,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半刻,他才缓慢道:“起来吧。”
“谢帝君。”她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站在原地,垂眸没有看他。
目光所及之处是地面,耳边传来帝君低沉的声音,他笑了一声,“你还知道要回来啊?”
“卟通”一声单膝跪下,没敢说话。
帝君脸上的皱纹似乎比之前又多了点,下巴处的胡子也稀疏了不少,他轻轻摸了摸,说:“晚意,我亲手抚养你长大,授你仙印,予你兵权,还让凤族扶持你成了族长,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吗?”
“帝君之恩,晚意没齿难忘。”
他端起茶杯来,似乎在观看上面的花纹,“我看你是忘得个一干二净!”
话说到尾处,茶杯“砰”的一声被重重砸到桌上,应声而碎。
“晚意不敢。”
帝君的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她骂道:“不敢不敢,整天说不敢,你却做了!知不知道私下勾结妖界,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按照天界律例这是灭族的处罚!你这是把凤族几百口人的性命和你的一块搭上!”
“帝君息怒。”
她的态度让他的气像是打在棉花上面,不过,这倒是消退了点,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缓了一会儿,他又说:“告诉我,这段日子发生过什么事?”
“晚意遭人突袭,不幸重伤,是妖界的一个人救了我。”
帝君眯了眯眼睛,身为天界领主的气势不怒自威,“谁伤的你?又是谁救的你?”
沉默了一瞬,她回:“我不知道。”
“混账东西!”
向晚意整个身子俯在地面,字正腔圆的说:“伤我的人法力在我之上,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察觉他便被他所伤,而救我的人以布蒙面,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他也从未告诉我他的身份。”
“一字一句,均属实?”
“没错。”
帝君冷哼一声,从椅子上面走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停下,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蹲了下来,用着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那你告诉我,火灵珠去哪了?”
心下一惊,她额头抵在地面,双目圆瞪,一颗心跳个不停,按在地上的指尖用力得发白。
他怎么会知道?这火灵珠是凤族历代秘密相传的圣物,只有历代族长才会知道,他虽然贵为天界之主,但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
心里生出几分疑惑。
“我看着你长大,对你的气息什么的都熟悉得很,刚才我探过你的气息,你体内的火气息足足弱了大半,除去你本身的伤,能瞬间减掉大半的,就只能一种可能。”
“你把火灵珠给弄丢了。”
帝君的身子又低了一点,小声地问:“告诉我,谁拿走了?”
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告诉他,这是纪镜吟做的。
虽然她恨他,恨他不管不顾地生生抢走了凤族的圣物,恨他伤了自己,但是如今他成了妖界的新主,若她说出实情,天界便有借口向妖界起兵,到时候,死的人数则会是成千上万。
她知道,帝君想向妖界起兵已经很久了,奈何没有一个师出有名的理由。
更何况火灵珠已毁,根本就找不回来,这只是她凤族和纪镜吟之间的恩怨,不能把两界的百姓牵扯在内。
“帝君,若我没有记错,这火灵珠是我凤族之物,不属于天界的管理范围之内,我把它放在哪了,帝君应该是无权过问的吧。”
听到她的回答,帝君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长翅膀了,女大不中用,好,这事我先不跟你算,你告诉我,你跟妖界的人是怎样勾结的?是谁救了你。”
“按照天界的规矩,三族不相交不往来不结亲,你在我天界范围内受的伤,怎么跑去了妖界医治,除去你在妖界早有内应之外,我还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而且那个人藏得还够深啊,若不是他的人误入我的阵法,我也不会察觉到妖界之人的气息。”
“而且他们要传的信可藏得真隐密啊,居然藏在皮肤之下,害我扒他们皮时,费了不少功夫啊。”
缓了缓,他又继续说话:“救了你还帮你传消息,若是没有交情的话,你猜我会相信?不过若你还有理由的话,也不妨说给我听听。”
等了好一会儿,向晚意都没有说话,他忍不住催促道:“怎么样?还有理由吗?”
“晚意绝无二心,请帝君明察。”
帝君声音用了几分神力,突然而来的压力逼得她刚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体内气息翻涌,指尖微颤。
“我给你两条路走。”不待她接话,他便自个儿开口:“第一条路:私下解决,你供出是谁救了的你,我给你五千天兵,你去把他的人头给我取回来,念在往昔情份,我权且当你忠于天界,绝无二心,此事本君替你压下,第二:以死明志,你连同凤族上下老少,本君一概处死。”
愣愣的抬头看他,她突然发现面前这人是天界的主,是那个算无遗策的王,而不是记忆中那个会哄她睡觉,教她写字的慈详的老爷爷。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想好了吗?”
“活着和死去,你要选哪一个?”
第27章
“我......”
帝君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说:“自尽这条路你就别想了,你若自尽,我便让整个凤族给你陪葬。放在你面前的这两条路,二者择其一。”
“这个地方距离天庭甚远,累积下来的文件估计都能堆满一桌子了,三天后,要不你就提着他的脑袋到南天门求见,要不你就以整族的鲜血祭献天界吧。”
“帝君——”
帝君再次打断她的话,他说:“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能选择第一个,你现在身上流动着的气息有七八成都是妖气,身为仙界的人体内却拥有妖气,若传了出去,不用我动手,天界那群老东西为了维护天界的盛名,必然会下追杀令,听我说的准没有错,你把他的人头带回来后,一来我也好交代,二来我会替你重造筋脉,把你身上所有的妖气净化,你自己想想吧。”
语音刚落,帝君一挥衣袖,门应声而开。
慢慢坐直身来,扭头望向门外的方向,阳光落在她的眼里,忽然生出几分刺痛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盛天急急跑了进来,将她扶起。
从小到大,向晚意的眼神都是充满自信,神采飞扬的,如今看来,却有几分沧然的感觉。
将她扶到椅边坐下,蹲在她的身边,抬着头,语气平缓:“帝君说什么了?”
愣愣的低下头来,望着盛天的脸,第一次,生出想要哭的冲动。
抿着唇,倏然抬头望天,让眼泪死死的不流下来。
这么多年来,她的日子一直是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天界上人人敬她三分,在各界威名彪炳,何时到了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简单地将帝君跟她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低头看着盛天,等着他的反应。
“没事,无论你身上流的是妖气还是仙气,又或者是个普通人,你还是我的乖孩子。”
声音染上几分沙哑,红着眼眶,“他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对不对?”
盛天附和道:“自然,无论他是谁,只要救了你,不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乃至整个凤族的恩人,恩将仇报这等事我们是死也不能做,我们整个凤族的命都是你的,一死又有何妨。”
“不。”向晚意打断了她,伸手给自己拭去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眼时,语气坚定,“我们凤族,一个人都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