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母亲去保国寺烧香时遇到了一位游方的僧人。那得道高僧被温夫人的慈母之心感动,为其子诵了三天三夜的经文,在那之后,“温傻子”居然自己就好了。
不对,这位温四公子岂止是好了,他简直称得上是九年不鸣、一鸣惊天,不但过目不忘、出口成章不说,还能马上弯弓射大雕。
到了宣武二年的时候,他更以二十有一的年岁,成为了宁朝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当然,楚少帝那时殿试点了他做状元,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有文采,二来,却是因为有人要官方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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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让温状元夺魁,是封大摄政王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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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乃是百年书香门第,桃李遍天下。但直到宁威帝即位,六次派钦差相请,温氏一族才开始入仕为官。
不出二十年,京城的这一支温氏的家主温友仁,就做到了礼部尚书,温家也一跃成为了皇城脚下最顶级的世家之一。
一般这种背景的家族,最是讲究规矩与礼法。
而在楚怀瑾在位的安盛一朝,温家也的的确确是保皇党的主心骨,心心念念的是怎么把独揽朝纲的封大摄政王给打压下去,还政于楚少帝。
除了,温庭远这个长了反骨的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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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前世封晏舟跟其他藩王一起被强召入京后,是怎么跟温庭远勾搭上的。
反正等宁威帝一驾崩,封晏舟趁乱返回南郡时,打包的大件行李里就有这位温家的幼子。
再后来,乱世里,温庭远是镇南王府忠心耿耿的幕僚;太平年间,他就以状元郎的身份入了朝,作为最活跃的摄政王党,天天跟自己的亲爹撕逼——其他的摄政王党多为武官,不太善于言语争论。
一直撕到他被逐出了家门、踢出了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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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远十八岁独身投到了镇南王府门下,在楚少帝死的时候,他已经做到了户部尚书。
可以说,他是当年封晏舟最信重的两个属下之一。连他的表字“柏深”,都是封晏舟给取的。
虽然这位温柏深也是有妻有子的纯种直男,可就凭他和封晏舟之间的惺惺相惜劲儿,楚少帝上一世没少吃过飞醋。
在当年,普天下的万万人中,楚少帝第二嫉恨的,就是这个温庭远,总觉得他是个油嘴滑舌的狐媚子。
然而等前世随着一杯毒酒化作云烟,做过楚大少的楚怀瑾现在再来看这位温家的幼子,那便是好一个清风朗月、肃肃如松下风的英气少年。
……他上一辈子是什么眼光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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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与年长了九岁的封晏舟不同,温庭远可是只比他大上三岁。
姐妹们,这个,他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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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如果对方不是24k金直男的话……
直扳弯这种事,太心累,他这辈子还是不要再强求的好。
姐妹们,散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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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刚要收回视线,被他x光扫描般的眼神仔细打量的温庭远正好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这个有着任侠儿般自在风流的白衣少年翻身下了马,走到他身边拱手作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敢问……小公子可是九殿下?”
在这一世,楚怀瑾与温庭远只可能是在六年前,诸位大臣家属都会受邀进宫的新春大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在那之前,温四少是个傻子,不能进宫;在那之后,宁威帝嫌小白菜碍眼,在新年宫宴上,他都是被安排到偏远的小殿,肯定见不到在正殿的温尚书嫡子。
楚怀瑾能认出温庭远,是因为前世的因缘;而温庭远能认出他来,只能说,这人的记忆力的确强悍。
楚怀瑾在内心赞赏了一句,也作揖回礼,但做出了迷惑的样子,“正是怀瑾。请问你是……”
“在下温庭远,家父乃是温友仁。”温庭远丝毫没有因为被遗忘而尴尬或恼怒,而是笑着解释道:“我多年前曾在宫宴上与九殿下见过一面,不过我近年来开始习武,与当年已是判若两人,难怪殿下认不出来。”
看着少年爽朗又亲切的笑容,楚大少在心中一通尖叫——他前世,怎么就会把这样善解人意的美少年,当做是油嘴滑舌的狐媚子?
楚少帝那真是被摄政王给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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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以后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小鲜肉做伴侣,那对方至少也得是像温四少这般的解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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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器大活好,是第一前提条件。
毕竟,有趣的灵魂,上床的时候你看不到;好看的皮囊,抵不过唇膏与只三秒。
活了三辈子,他终于从纯粹的颜狗,变得比较务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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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倒是三样全都有,这是他在前世亲身验证过的。
但那不是年龄不合适,而且,他也吃不到嘛。
所以,还是等他当了傀儡皇帝或者闲凉亲王,再看看怎么养面首吧。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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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成为傀儡皇帝或闲凉亲王都还距离遥远的楚白菜也只能歪了歪头,眨着眼睛看向经过灵魂与皮囊双重验证的温家少年郎,用带着些好奇的声音说道:“可你却认出了我呀。”
“那是因为我做了弊。”温庭远也冲楚怀瑾眨了眨眼,然后向他招了招手,附在凑过来的楚怀瑾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听十一殿下提起过,封王爷近来都是在陪着九殿下您……所以,我是猜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楚怀瑾说着,回头看向正拉着封晏舟攀谈个不停的楚怀洲,见他那副眼睛都闪闪发光的样子,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
因为去年冬天楚怀洲像发疯了一样,想在冰湖里冻死他的事,楚怀瑾有怀疑过他这个十一弟会不会也是重生而来的,但现在看来,大约是他想多了。
或者,是楚怀洲特别的为爱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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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是在他死后,楚怀洲做为多年的舔狗,终于金石为开,把封大摄政王这朵高岭之花,给攻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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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能吧!
楚怀瑾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的英气少年,他要是封晏舟,他就选温庭远。
而被偏好的人看了看楚怀瑾身后毛光体亮的雪娥,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九殿下这匹马真是神气,想必是匹能日行千里的宝驹。”
楚怀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雪娥的确是匹好马,但不是我的,是封皇叔的。说来惭愧,我昨日才开始学骑马,现在连独自上马都做不到。”
温庭远笑道:“殿下尚且年少,又是初学者,需要人协力也是应当。”
说着,温庭远又看了一眼高壮的白色骏马,问道:“殿下是要在此地骑马?可否介意我与您同行?”
楚怀瑾之前正是要和封晏舟在大草地转上一圈,就被赶过来的楚怀洲给被打断了。现在年长的陪游被缠住了,要换个更年轻的来……
岂不是更好.jpg
楚怀瑾点了点头,“好呀。只是我骑术不佳,只能慢慢遛马。”
“无妨,我今日也不过是想来出城散心,先前偶遇了十一殿下,就被他邀着一起过来了。”温庭远说着,向楚怀瑾伸出了手,“我扶殿下上马。”
楚怀瑾刚要去搭温庭远的手,就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肢,一下子将他举到了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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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被楚怀洲缠着问东问西的那位,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他们这边来。
封晏舟直接将楚怀瑾抱上了马,一边抚了抚雪娥的头,一边看向温庭远,“温四公子愿意陪着怀瑾解闷,倒是有心了。只是我这马儿性子不够好,万一失控,你怕是制不住它的。”
楚怀瑾:等等,不是说雪娥性情温顺吗,都要靠风尧帮它出头的吗???
这年头,不仅人设,连马设都能说崩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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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王爷。”温庭远向封晏舟一作揖,恭敬地说道:“庭远思虑不周,还请王爷见谅。”
“温四公子言重了。”封晏舟摆了摆手,带着几分赞许的语气说道:“本王听闻了你前日在博雅文会上的雄论。温家不愧是鸿儒世家、家学渊源,四公子不过束发之年,就对赋税有如此高深的见解。”
温庭远露出了苦笑,“王爷莫要打趣庭远了。我那只是些悖言乱辞的空谈,在文会上可是被几位大儒诘问得哑口无言,就连我父兄都斥我是谬论连篇。”
“不过是四公子尚且年少,不如那群老头儿会诡辩罢了。”封晏舟大笑了一声,又正色鼓励他,“依本王看,你提出的赋税改革之法虽有欠缺,却让人耳目一新,若能加以修改完善,定是治国的良策。”
封晏舟顿了顿,对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温庭远,又说道:“四公子如今年方十六,何必急于这一时。若给你十年时间来修缮你那改革之法,到时再有有识之士在朝中为你奔走、推动,这丁亩制度必会成为我大宁国的昌隆之策,而四公子也注定会是青史留名的治世栋梁。”
温庭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向封晏舟确认道:“封王爷当真如此看待庭远的赋税之法?”
这位封王爷他不但真这么想,他恐怕还要成为十年之后的那个“有识之士”呢!
楚怀瑾想起在前世安盛六年的时候,这两个人联手推行摊丁入亩制度时的腥风血雨,距今可不是将近十年嘛。
封大摄政王可不像是某些创业公司的老板一样,干在招人的时候给应聘者狂画饼,人骗到了就没了声息;人家上一次,是真把大饼给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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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帝活着的时候曾无数次想过,温狐媚子一个好好的礼部尚书家嫡子不做,在乱世将至的时候离家出走,跟着封晏舟去了南郡……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也一定是“爱过”。
但现在看来,这俩倒像是上演了一出千里马与伯乐,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奇货可居的戏码。
要知道,少年人是最容易被理想所煽动的。
前世封晏舟比现在要晚入京一年,温庭远尚且死心塌地追随了他一辈子;这一世的“温异人”不过十六岁就遇到了“封不韦”,那恐怕是更要狼狈为……额,不对,是共襄大业。
有幸围观了这个堪称历史转折点的重要会面,楚大少一边吃着瓜,一边在心中频频点头。
温庭远那个税改制度,他在现代社会的史料里见过一些类似的记载,的确是条治国的良策。
若最后是楚怀宸一统天下,那就算是不管封晏舟的死活,温庭远他也必须要救下来。
在古代,这种能搞税改、提高人民生产积极性与生产力的人才,可太稀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