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偏首看去,就看到顶着一头毛茬的阿金。
数十日不见,少年竟已是筑基中期了,这修炼速度委实太快!
贺长亭偶尔会想,阿金到底是不幸还是幸运。他因身世不幸,却因遇到尊主而变得幸运。
试问,修真界有哪位修士,能够从修炼开始,就能受到顶级大能的教导,就能修炼绝妙法门,更甚至,能够肆无忌惮地服用圣品丹药?
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
——贺长亭尚且不知晏休欲收阿金为徒,还给他锻了一柄本命剑。
若是知晓,估计会更加羡慕嫉妒恨吧。
他回视阿金,似乎在问:看我做什么?
阿金收回视线,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仰首看向最后一道劫雷落下。
劫云散,金丹成。
尊主手下的修为越高,对尊主就越有利,真好。
他应该为尊主感到高兴的,但心头隐隐的失落却怎么也消散不了。
西殿主和南殿主如今都是金丹修为,欧阳姐姐管理整个宫内事务,陆姐姐有炼药天赋,如今掌管丹堂,只有他,还是太弱了。
筑基期到合体期,这中间跨越了多少境界,他要花费多少年才能与尊主并肩?
或许等他到达合体期的时候,尊主早就飞升了吧。
成就金丹的姜刀还没来得及高兴,睁眼就看到已化为焦土的西殿,再看向不远处的晏休,顿时背脊一寒。
糟糕,她忘记去天雷谷了!
她慢吞吞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晏休面前,脑袋都快低到地上了,“尊主,我忘了去天雷谷,屋子被雷劈坏了。”
这何止是劈坏?完全是化为齑粉好吗?
晏休无意为难小姑娘,不过规矩立起来是必须要遵守的,违背规矩,不论是不是一殿之主,都得承担责任。
“既是因你之故,你便自己重建殿宇,不管是自己建还是找人来建,都不准从宫库里拿钱。”
自从尊主上次出关后,姜刀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尊主的严肃与权威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却又有点小委屈。
她怕尊主不喜欢她了。
“好了,”晏休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知错能改就行。还有,护宫大阵我已设好,以后天雷谷也受符阵保护,外人很难闯入,你们也可以安心在里面修炼和渡劫。”
几人纷纷惊喜,却又满心羞愧。
很多事都是尊主亲为,这本不应该,只因他们还是太没用了。
晏休不知他们心中所想,道:“明日就是我的收徒宴,来的人虽然不多,你们也要打起精神来,东殿主,都备妥了吗?”
身为大管家,欧阳琴事无巨细,“尊主您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好,”晏休唤上一脸茫然的贺长亭,“南殿主随我来。”
两人行至主殿,贺长亭才消化完刚才接收到的信息,“尊主,您要收阿金为徒?”
“有问题?”晏休淡淡问。
“没有,”贺长亭压下心中的一丝小羡慕,“不知您有何吩咐?”
晏休轻叹一声,“收徒宴过后,我会考验峰下那些修士,合格者皆可入住学舍,进学堂学习,届时他们就是我星月宫的人。修界各门派皆统一服饰,咱们星月宫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落于下乘。”
贺长亭懂了,“尊主是想让我为学子缝制弟子服?”
“不,”晏休可舍不得自家殿主做这些事,“你品味不俗,且擅长此道,我想让你设计出符合星月宫、又能彰显星月宫特色的服饰来,届时请外头绣师缝制便可。”
贺长亭对自己这方面的才华很有信心,“属下定不负尊主所望!”
“还有一件事,”晏休不紧不慢道,“宫内众人需携证明身份的玉牌才能随意出入,这玉牌样式,你也一并画出来罢。”
画一个是画,画两个也是画,贺长亭毫无压力。
晏休不禁在心里感叹:宫里有个艺术特长生就是方便!
交待完两件事后,贺长亭退下去,晏休忽然想到,自家小徒弟之前说要学习锻器,她还没来得及教呢!
赶紧用传讯符将小徒弟唤来,在少年惊喜的目光下,轻柔说道:“你之前说要学习锻器,我现在便教你。不过你得先学习理论,待考核合格,才能申请去器堂实践。”
阿金自然毫无异议,他什么都听尊主的。
现在宫中没有擅长锻器之人,他一定要努力学习,这样才能像陆姐姐一样掌管一堂,为尊主分忧。
可惜少年忘了,明日收徒宴,齐望千收到请柬,一定会来庆贺。
晏休又怎会轻易放过堂堂惊器楼少主呢?
作者有话要说:齐望千:我不要面子的啊?
后来:真香~~~
第35章
齐望千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他最近一直住在碎秋城,就为了能和晏休近一点,多点交集。
这不,交集来了。
星月宫主要收徒,他得亲自去星月峰庆贺。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妙,似乎前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到他这个修为,这种预感一般而言是很准确的。
他唤来聂尚,“明日你同我一起去星月峰。”
聂尚心中微喜,他早就想去星月宫看看,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少主想好送什么礼了吗?”
齐望千颔首,“听说阿金是个剑修,不如送他一柄剑。”
他敢保证,他们惊器楼的剑是修真界最好的。
聂尚也觉得这个礼物甚为合适。
翌日巳时,晏休着一身新衣,新衣乃贺长亭亲自缝制,底色为墨,对襟与袖口皆以朱红描边,金线于衣袂处点缀出一片星光璀璨,起伏间碎金光芒如银河泛起波澜。
阿金的衣服也是贺长亭所制,白底蓝边,不如晏休的厚重威仪,却与其雪肤蓝眸极为相衬。
两人站在一起,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师徒。
贺长亭一边为自己的无双绣艺而自豪,一边又生出几分酸涩,像是一连吞了好些个酸果,难受极了。
那小子可真是幸运啊。
“尊主,吉时将至。”欧阳琴穿着一身水绿色纱裙,清雅秀丽无双。
晏休看看身边的美貌少年,又看看面前四位容貌不俗的殿主,心中甚慰。
他们星月宫的颜值就是高!
“走吧。”
这次来庆贺的,除了齐望千和聂尚,只有叶维青和风旬。后两者本来就住在学舍,算不上特意来庆祝。
收徒宴颇有几分寒酸。
齐望千带着聂尚登上峰顶,本以为的热闹场面一个也没见着,只在大殿外的席面上看到两个身影。
怎么?大师这么没有排面的吗?还是说大师只请了他们几个?
压下心中困惑,齐少主上前同两人见礼,互相久仰后,他还是没忍住,问叶维青:“宾客尚未抵达?”
叶维青无奈:“唯有咱们四位。”
再问:“竟有人不给大师面子?”
叹息答:“大师应该只给齐少主你发了请柬,其余人没收到,即便听闻消息,没有大师邀请,也不敢来此。”
齐望千:“……”原来他在大师心中这般重要吗?太感动了!
就在他心情澎湃之时,大殿门开了。
率先踏出的是四殿主,今日他们都隆重装扮,尤其是贺长亭和欧阳琴,男的俊美不凡,女的清丽脱俗。
至于姜刀和陆百草,两人面相嫩,小姑娘家家的没啥好看的。
聂尚目光与欧阳琴撞上,嘴角抽搐般挤出一个笑容,倒是欧阳琴,落落大方回了一个微笑。
真好看,聂尚心情忽然变得雀跃。
四殿主出来后,晏休才领着阿金迈出殿门,站在几人面前。
一人高贵威仪,一人美貌绝伦,让齐望千眼前一亮。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劝过大师莫要伤害半鲛,未料大师竟直接收了半鲛少年为徒。
大师的胸怀实非常人可比。
他连忙上前,正要将准备好的剑拿出来,就听晏休开口道:“多谢齐少主拨冗前来。”
“大师言重了,这是应该的。”齐望千笑眯眯回道。
晏休颔首:“今日在场的都是星月宫的朋友,既是朋友,便都不必拘礼。我本不喜喧闹,但阿金是我首徒,合该将他介绍给你们。”
齐望千受宠若惊,“承蒙大师看重,日后阿金小兄弟就是我惊器楼的人!”
大师是他们惊器楼的客座炼药师,阿金身为大师徒弟,自然也算半个惊器楼的人。
在齐望千心中,晏休是与他爹娘一辈的,他自居晚辈,所以称呼阿金为“小兄弟”也是正常。
晏休笑了笑,“日后阿金行走圣元大陆,总得有个雅名,他自选‘殷’姓,我为他取名‘无尽’。”
殷无尽。
在场之人都深深记在心里,有星月宫主这样的人保驾护航,加上少年天赋惊人,日后修真界,殷无尽这个名字定会叫人印象深刻。
殷无尽立刻跪地俯身,“无尽拜见师父!”
圣元大陆的拜师礼颇有几分复杂,晏休懒得用那些俗礼,便与殷无尽商量,只像模像样地叩个首就行了。
殷无尽心存敬意,本不愿如此敷衍,但碍不住晏休吩咐,便只能多叩两个首,既不繁琐,又遂了自己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