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发现他的异样,绝对不能……
最后的理智驱使他不断走向小巷深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异常的热上,凌天恩连自己什么时候走到小巷尽头,又是什么时候靠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都没有发现。
大口的吸着气,模糊的视野当中除了半空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在深蓝色的夜空中之外,就是耳畔仿佛离他十分遥远的人声、音乐声跟汽车声了。
然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条仿佛与世隔绝的小巷当中,响起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蹬、蹬、蹬。
越来越近清晰的脚步声,好像掩盖了音乐跟不远处的一切杂音,慢慢的朝着凌天恩走过来。
(……是谁……?)
即使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清楚,但渐入昏迷的神智,已经让凌天恩无法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只是隐隐约约的闻到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水味。
(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
(到底是谁?)
那人在凌天恩面前站定了,似乎就这样静静的观察了他好一会儿——
来人带着近乎赏心悦目的目光,感叹着眼前的尤物,是的,再没有比【尤物】这个词,更适合形容面前这人了。就是被注射了a817,他也没有露出寻常人的丑态,反而像是一朵绚丽的罂粟花,散发着魅惑的毒香,吸引着每一个接近他的人。
——就跟他【前世】一样。
含笑着注视面前全无防备、任人宰割的对方,要不是深深肯定他就是凌恩,而自己【恨】他实在是【恨】得入骨,恐怕,就连自己也会忍不住……
蹲下身体,男人潜藏在他那张精心挑选的、完全不引人瞩目的假面下的褐眸,静静地打量着陷入昏迷当中的少年,半响,才将随身那只在机场跟凌天恩一模一样的行李箱打开。
轻柔的按摩着凌天恩裸露在外的手臂,男人用他那双修长的,跟他那张融入人群中,就再也分辨不出来的脸截然相反的文雅双手,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只玻璃针管,并开始慢慢的,从凌天恩体内抽取血液。
“睡吧,我的阁下,继续睡吧……”
像是哼颂着摇篮曲一样,男人一边抽血,一边轻拍着凌天恩的脊背,直到针筒上深红色的血液达到了200ml那一格,男人才停止了抽血的动作。
将从凌天恩身上采集下来的血液,珍而重之的放入行李箱中的冷藏器,男人优雅的扣上行李箱,重新站起来。
含笑的看了看已经意识全无的凌天恩,片刻,男人才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轻而易举的将凌天恩提起来,扛在肩上走出了小巷。
将半倚在怀中的尤物,随便往小巷口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抛,男人才对着凌天恩的方向,做出一个飞吻的动作。
“那么,我的阁下,我们就战场上见了。”
“那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拜托元……不对,是弗洛伦斯先生了。”
在说出那个禁忌的称呼之前,赶紧改了口,狐狸一样狡猾的中年男人笑着说。
“当然。”
魔魅的声音虽然没有这个中年男人那么虚以委蛇,但还是听得出来,口气很缓和。
“哈哈哈,那,我就先告辞了。”
笑着连连作揖的退出这家档次很低的街边居酒屋,联邦禁止官员宿娼,但那些人总想不到,他跟这位大人物碰面的地点,居然会是在关岛花街上这家稍微有些积蓄的中产阶级,都不愿意光顾的简陋风俗馆吧?
喜孜孜的将这位大人物对自己的承诺放在心上,中年男人才走出那间风俗馆,魔魅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来。
“谢廖沙。”
“元帅。”
“你知道怎么做。”
“是!”
恭敬的对坐在上手的男人行了个军礼,也是一身便装打扮的年轻近卫官,二话不说的站起来,紧跟在那名中年男人身后走了出去。
恐怕刚才那个肥头大耳的负责人,做梦都想不到,他才从镇·弗洛伦斯那里得来的承诺还来不及实现,就会在美梦当中命丧黄泉吧?
轻哼一声。
坐在桌子上手的银发男人小酌一杯,垂下银得发出淡淡紫光的魔魅双眼。
那种由他秘密授权,让这个生物研究室研究的药物今天问世,这无疑可以让凌已经修复了一半的遗体得到更妥善、更完整的保存。
但他背地里头做的事,包括将凌本来在那次爆炸当中炸成碎片的身体重新复原的事,并不希望不相干的人知道,更不希望错放任何一个可能泄露的风险。
优雅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镇·弗洛伦斯搭乘着专用的黑色防弹车,离开这处肮脏、下贱的所在。并不希望其它人发现他今夜来过花街,所以也没有让司机违反花街规矩的开启悬浮功能。黑色的高级汽车沿着花街狭窄、拥挤的街道朝前开,在驶过某个角落时,酷佞的银眸极轻、极微的一闪。
“停车。”魔魅、低冷的声音。
“是,元帅!”
虽然诧异,司机还是依言将车停在了那个不怎么起眼的马路边。
银眸没有任何情绪的透过深色的车窗,注视着角落当中双颊发红,微启着蔷薇色双唇、大口喘息的少年。
他怎么在这儿?
银眸当中浮起一丝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诧异。
如果不是再次见到他,恐怕镇·弗洛伦斯早就把这个少年的事忘到脑后了,毕竟,在他心目中,凌恩的一切才是第一紧要事,至于这个少年的相关追踪以及上一次在温泉当中跟他碰面,都因为凌身体复原的事情,不再进入他的视野。
不过,联想到上一次在温泉时,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
带着半探究的心情下了车,镇·弗洛伦斯无视自己抢眼的外貌带给周围人的震撼,朝着凌天恩走近。
少年辛苦的状况,就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不太寻常。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不过一回想起他在凌家似乎不怎么受宠爱,以及跟帝国王子艾密欧那些传闻,镇·弗洛伦斯的银眸就闪过了一丝了然。
枉我之前还觉得你跟【他】很像。
原来,你就是这么赚【零用钱】的么,凌天恩?
“元帅。”
紧张的看了一眼因为镇的出现,路边上越聚越多的人,紧跟在镇身后的司机小声提醒道。
“带他上车。”
静静的瞟了一眼因为他的靠近,扭动得更厉害的凌天恩,镇平静的吩咐道。
“是,元帅。”
第180章 告诉你们元帅,他死定了
喀嚓。
打开关岛某八星级酒店顶层的套房门,挥退了将凌天恩带上楼的司机,镇亲自将已经意识不清的凌天恩丢进放好水的浴缸内。
哗啦——
少年落入浴缸后,立刻溅起巨大的水花,片刻之后,一阵低低的咳嗽声才从浴缸当中传来。
“咳咳,咳咳咳。”
完全没有理会不住咳嗽的少年,镇径直走向套房书桌上已经整理好的文件,拉开台灯,开始阅读起来。
“咳咳……”
(这是在哪儿?)
被浴缸当中的水呛得稍微清醒了一点,模糊的视线当中,周围的环境都是糊的,迷蒙的黑眸,似乎捕捉到了不远处的银发男人。
镇……
只剩下炎热的大脑,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亡】,又重生在一个镇·弗洛伦斯根本不认识的少年身上这回事了。凌天恩低声的,理所当然的对不远处的镇·弗洛伦斯像过去那样指使道,“帮……我……洗澡……”
帮他洗澡?
“……”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当中,自然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并不算太大声的要求,无机质的银眸冷冷的抬起来,看向少年完全无法聚焦的黑眼。
片刻,镇·弗洛伦斯重新低下头,继续不为所动的浏览者手上的资料。
“……帮我……洗澡!”
他的无动于衷似乎激怒了浴缸当中并没有立刻享受到他服务的任性少年,被热水沾湿后的衣裤全部都像是膏药一样紧贴身体上,这种感觉,立刻将凌天恩稍微恢复过来一点的清醒去散了……
真的好热——
好难过……
为什么他明明就这么难过,一向最听他话的男人,却不过来帮他呢?!
想要挣开身上千斤重的枷锁,凌天恩的五根手指不断撕扯,直到十分钟后,一双微凉的手,才慢慢抓住他不得章法,被抓出道道红痕的手腕。
好冰。
好舒服。
顺着那只手,完全无法聚焦的黑眼,困难的往上看,涣散的黑眸,隐隐约约的看进了一双水银一样无机质、无感情的银眸当中。
“滚……滚开……”
即使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也并没有忘记刚才【他】是怎么袖手旁观的,想要挥开那只捉住他的手,凌天恩无意识的低低啜泣道。
果然。
闻言,那只手毫不犹豫的直接从他手腕上离开。
粉白的手腕微微一顿,随着那抹意识中的冰凉离去,凌天恩的内心立刻蓄满一种巨大的失落,然而除了失落之外,还有一种没能成功撒娇的怨恨感觉……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他明明就是镇,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讨厌?!
被这份怨恨占据的感觉充斥着不断跟意识冲撞,直到,耳旁传来沙沙声。
片刻,一个充满力与美的身体直接进入巨大的浴盆。
始终带着凉意的双手,终于按照他意愿的,有条不紊、一板一眼的帮他清洗起来。
但是。
不够。
还不够——
“镇……帮我……快帮帮我……”
自以为已经够大的声音,其实只是喉咙间的低语,根本传不到镇·弗洛伦斯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