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他带到公安局,正在审讯,追问他们墓中葬品的下落,张银根就带着人来了。”
“他们出示了省府革委会的条子,硬是把人提走了。”
“我们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王俊杰倚在他的车子旁,瞍了我一眼,然后瘸着一条腿上了车。”
云妮面色慢慢沉郁下来,“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我今晚去把他另一条腿也打瘸了。”
伍再奇断然拒绝,“不行,我会自己打瘸他,正好能练手,而且他也嘚瑟不起来,那个墓里的东西他不是一样没捞到?”
“好吧。”云妮耸耸肩,“他要是不来我面前得意,我就留着他的腿让你来,东西他是不可能找得到的,这个你放心。”
“吃饭了。”狗蛋在客厅外探出一个头,“红梅姑问你,要不要把云霞姑剩下的东西给她送去?”
云妮点头,“当然要送去,留着干什么?拿一个大袋子全部装好,明天早上给她带去。”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柔和似絮的月光透过云妮的窗棂,袅娜地洒在她梳妆台上的一把牛角梳上,梳子宛若渡上了一层银光。
空间里的云妮正在看那两麻袋的瓶瓶罐罐。
线条流畅、瓷质细腻的青瓷茶具,釉色晶莹纯净,类冰而似玉,一壶六杯。
胎质细密,青绿色的四个吊耳的罐有二个。
青中泛黄的壶子,三足的青铜圆鼎、香炉、还有各种碗碗碟碟,林林总总。
两个考古专家匆忙之下包装也很细致,这一堆东西在麻袋里居然没有被磕碰到,他们确实还是有几分专业水平,云妮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云妮眨眨眼,对闹闹说,“这些东西放在空间占我的位置,拿来装东西心里又膈应得慌,还是要找个机会交给再奇哥,让他头痛去。”
第二天一早,云妮被厨房里圆姑做饭的声音吵醒,向窗外一看,天还没有亮,她慢慢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
出门一看,伍再奇已经在扎马步,云妮看了一乐,“再奇哥,你这是要头悬梁针刺股的节奏?”
正在洗脸的李红梅不满地撇撇嘴,“他这是打算不让我们仨偷懒。”
狗蛋正在活动手脚,“是你想偷懒了吧?”
“我不是懒,我只是勤得不够明显。”李红梅的贫嘴已经成了下意识。
大卡车行驶在通往龙源煤矿蜿蜒曲折的公路,坐在副驾上的黎景虎尽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声惊呼。
他膝盖上的的小彪却不知天高地厚,不停地赞叹,“哇,好高的路啊!”
狗蛋圆嘟嘟的脸有点白,“小彪,你小声点,别吵到了小伍叔叔开车。”
伍再奇神情冷峻,两只眼睛认真地盯着前方。
这是一条盘山路,还在山脚下的时候,一干师生曾经停车修整,从山脚望上来,这条路就像是一条丝带在山腰缠绕。
长期封闭在学校的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路,一时间皆赞叹连连,感慨造路工人的伟大,觉得真是不虚此行,谁知道,车子一开上来,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这条路很窄,只能同时通行两辆大车,会车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
它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深沟险壑,车子沿着迤逦的山路缓缓前行,坐在车厢里的学生都噤若寒蝉。
车厢里,学生屁股下坐的板凳就是教室里拿的,板凳没有得到有效的固定,上坡下坡都会滑动。
一开始,车厢里还有惊呼声传出来,后来,被吓得麻木的学生双手紧紧地抓着车上的绳索,再也没有力气喊了。
云妮照例和李红梅站在车厢后面,预防突发事件的发生。
伍再奇也是第一次走这一条公路,一开始,他就集中了全部的精神,上坡、下坡、拐弯、会车……
上到山顶,载着随通县初三学生的几辆大卡车终于停了下来。
云妮和李红梅从车上一跃而下,然后站在地上帮助要下来的女孩,两分钟之后,所有人的脚都踩到了土地上。
“我从来不知道土地是这么可爱。”
“我也这么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好想吐……”
“你还能说想吐,你看看,那边有多少是已经在吐的。”
众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去,果然,不远处的草地上,蹲着一群正在狂吐的同学。
云妮默然半响,伸手在包里一阵乱掏,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递给李红梅,“这个能止吐,给她们发放一下。”
李红梅打开一看,居然是一瓶切成片的生姜。
李红梅哈哈笑,“你这是提前知道这条路难走?知道她们会吐?”
——我能告诉你,这是我放在空间里炒菜用的?云妮斜睨了一眼李红梅。
“嗳,嗳,有要吐的,和已经在吐的同学,过来领一片姜啊。”李红梅大声吆喝,
“走过路过别错过,生姜,性味辛温,和胃止吐,它是‘呕家圣药’,早上一片姜,赛过人参汤,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
“给我一片。”木田园艰难地挪了过来,“我是随时要吐的,你再吆喝两声,我不定就会吐在你身上。”
花小蕊也跑了过来,“红梅,快,给我几片,那边到了一大群。”
李红梅不敢再贫,她一路走过去,看见谁蹲着就给一片。
不到两分钟,满满当当的一瓶姜片就发完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牢骚太盛
第三百五十七章牢骚太盛
学生们休息了十多分钟,胡校长从路边的草地上站了起来,“同学们,大家克服一下困难,我们要赶紧赶路了。”
在距离龙源煤矿还有五十多公里的龙盘公路上,三辆载满了学生的大卡车又上路了。
一班的后车厢里,因为含了姜片缓过来的女生纷纷感谢李红梅,“红梅呐,今天真是幸亏有你。”
“是啊,我一含上姜片,马上就没事了。”
“不是我。”李红梅哈哈笑道,“是小妮带的姜,你们谢她去,我没有晕过车,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需要什么。”
“去,说得好像我们小妮会晕车似的,她不是也好好的?她又知道带上一瓶姜?”
“她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哪里敢和她比?”李红梅悠闲地坐在自己的板凳上,看着车子后面不断流逝的风景。
车子到达龙源煤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
伍再奇把车子停在了一栋两层小楼前,云妮下了车,正准备抬头看过去,她身边狗蛋已经念了出来,“龙源煤矿招待所。”
“我们住这里吗?”云妮问伍再奇。
“既然有招待所,我们就住在这里吧。”伍再奇上车帮她拿行李,“这里要自己另外给钱,如果住学校安排的地方,就不用给钱。”
丁香老师走过来,“学校安排大家住矿里职工的家和宿舍,每一户人家能安排二、三个同学。”
伍再奇往车下递行李,“丁老师,我家里这几个,还有黎主任,我们自己安排,你不用管我们。”
丁香老师点点头,“行,我们的床位正好也紧张,有很多工人是住宿舍,他们十分支持我们学校的学工,很多同志自愿跟舍友合住一张床,好腾出床位给我们。”
李红梅一直在车上帮大家递行李,这时候也跳了下来问,
“老师,吃饭是不是要到饭堂?人家饭堂的大师傅帮我们这么多人做饭,他们也忙不过来吧?”
丁香老师点点头,“对,所以我们要派人到厨房自己做饭,饭堂只提供灶台给我们。”
“这可是个肥差。”李红梅说,“可以一边炒菜,一边尝,炒好菜,肚子也饱了。”
胡校长走过来了,“现在咱们老师们先集合一下,把同学们的住宿安排安排。”
黎景虎把儿子放在了地上,“彪彪,你和蛋蛋紧跟着小伍叔,他今天有空带着你们,你俩千万别乱跑。”
“嗯,我肯定乖乖的。”小彪咧齿一笑,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像豁了一个口子。
小彪旺盛的精神和活泼的样子,成功地引来二班班主任曹广新的羡慕,“啊,我连个小孩都不如,我身上的骨头都酸麻了。”
“我们就地开个会。”胡校长等学校的老师们都围了上来,“先把同学们的住处安置好。”
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三个身穿煤矿工服的男同志,领头的有人问,“嗳嗳……随通县初中,哪一个是能负责的?”
“我。”胡校长绕过人群,走了出来,“同志,你好,我是校长胡长州。”
打头的男同志长身玉立,剑眉挺鼻,目如朗星,一身工服却掩盖不了他的清新俊逸,只可惜嘴唇太薄,流露出了几分刻薄。
“你就是胡校长?”这个男同志开口了,“你们搞什么鬼?这个时辰才到?害得我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这个外表好看的人,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好听,“我们也接待了不少来学工的学校,没有哪个像你们学校这么不靠谱!”
“你们知不知道,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等于慢性自杀。”
“伟人也说了: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我这一个早上的时间,就花在等你们上了,还要不要干别的事情?”
胡校长愕然,他下意识地反驳,“你没有经过正确的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你们这一条路太差了。”曹老师过来打圆场,“那一条盘山公路,我们就吐了不少同学,不得已之下,我们下车修整了半个小时,所以晚了一点。”
“伟人还说了:不打无准备的仗。”男同志还是不肯揭过这一页,
“你们难道没有打听好路况就上路?而且,学生又不是资本家的阔少爷、娇小姐,吐一点有什么干系?还要停下来修整?”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个人这么不依不饶的,是想干什么?
忽然,狗蛋跑了过来,他眨巴着那双比常人大的眼睛,“造孽哦,你怎么能对胡爷爷那么凶?二叔,我回去就告诉爷爷。”
“……”众人皆哗然,“他竟然是杨云妮的哥哥?”
“云妮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哥哥?”
也有见过三湖和四海的人点点头,“不过,相貌倒是和她家哥哥有点像。”
“去、去,杨狗蛋,你一个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杨双河乜斜了一眼自家的侄子,“你跟谁来的?”
“小姑姑和小伍叔带我来的。”狗蛋兀自挣着大眼睛说,“你不要这么大声跟胡校长爷爷说话,会教坏我的,以后我长大了也这么大声呵斥你。”
“别捣乱,二叔在工作。”杨双河悻悻地摸摸鼻子,到底肯用正常的语气说话了,
“胡校长,让三十个女生,提上她们的行李,跟着这位郝家来同志,到女工宿舍楼,每俩人共一铺床。”
胡校长也不跟他计较,径直喊了一声,“曹老师,你们班拢共一十九个女同学,统统跟上,还有丁香老师,你们一班也出来一十一个。”
一阵嘈杂过后,招待所面前空了不少,杨双河背起手,“男同学出来三十四个,跟罗大宽同志去男工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