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无妄山的镇狱神兽么……”聂潇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野心,但又恰如其分地将之隐藏。
“是,师尊,”聂潇恭敬地行礼,“我定会安排好明日事物,与您去无妄山同行。”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恭喜某只猫在本章里,终于有了名字!三更先欠着,不卡文的话在下午,卡文的话在晚上。
现在实在熬不住了_(:3」∠)_以下摘自百度百科:狴(bi)犴(an),龙之第七子,形似虎,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是牢狱的象征。
第二十八章 蜉蝣木(三更)
无妄山山脚, 一片开阔的平地上,犯人们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每人都提着玄铁矿,修为高一些的还略显轻松,修为低一些的,仅从山腰走到山脚, 就花费了不少功夫。
日头渐渐升高, 空地上的人也越聚越多。
耐不住寂寞的人纷纷开始聊起了天, 有丁字号洞穴的人发现少了两人,忍不住闲嘴道:“你说那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娘们,今天能够交上一百块矿吗?”“说不好,”另一人道,“一人整日病歪歪,从来没见她出去挖过矿, 都是靠那姓云的接济。
另一个, 似乎也从未在矿洞里见到过……”“嘿嘿,”一人忽然猥琐笑了, “说不定这姓云的坐享齐人之福呢,说起来, 这两小娘们还长得真不错……”“等等……”另一人捅捅他, “你看……天上那是什么?”一团蓝绿灿金的影子渐渐朝这边飞了过来, 近了之后,叫众人看见, 那上面似乎还坐着两个人。
“这是一只……白额孔雀?”“白额孔雀不是只有额头正中一点是白色吗?怎么这只孔雀……整个脖颈都是纯白!”“这、这孔雀似乎是筑基期……”“我也想契约筑基期的灵兽……”在这些人纷纷的议论和艳羡的目光中, 孔雀翩然降落在了地上, 身体一匍匐,坐在上面的两人便走了下来。
她们二人走到人群的边缘站立,双手空空,气定神闲。
孔雀跟在她们身后,背着两个麻布口袋,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玄铁矿——筑基期的灵兽,居然只用来驼东西,叫多少人给酸倒了牙。
林拙却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她,颇为满意地摸了摸孔雀的头:“辛苦了,等回去之后给你弄点好吃的。”
上回弄来的蜂蜜分给众人吃了一些后,还剩了不少,正好拿来喂孔雀。
说来也奇怪,就在林拙今早准备出门的时候,这孔雀不知怎么又自己回来了,猫却没有跟着回来。
林拙稍稍郁闷,很快也想通了:就像是醉酒的人酒后醒来都会觉得自己丢人一样,这猫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吸琉璃草吸多了太丢猫。
有孔雀在,正好是个现成的劳力,她便取了玄铁矿出来,让孔雀背上,省得需要在外人面前暴露空间法器,也省得自己拎这么重的东西。
她们二人站了一会儿,聂湛与云泊舟也结伴来了。
云泊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低声道:“霜姐还没有回来,发了传音符过去,也没有音讯。”
明轩和棠红因为是狱二代,没有鱼形牌,无法进入矿洞,所以本质上他们其实不受无妄山内的管辖,每个月不需要交玄铁矿。
但沈凌霜不同,她的身份也是无妄山的犯人。
每月收矿之时,若是犯人没有出现,看管者便会动用阵法搜捕。
若将人搜捕出来,且人还未死亡,就要被视为逃役,要接受比鞭刑还要更严重的惩罚。
“再等等吧,”聂湛倒是没有云泊舟这么担心,“没准只是耽搁了而已,霜姐不会忘记这个日子的,一定会准时赶回来。”
“况且,”聂湛又道,“若是今日松散一些,贿赂一番收矿人,也能蒙混过去。”
云泊舟的焦灼缓解了几分,他道:“但愿如此。”
不一会儿,天边驶来一艘宝船。
那船要比当初林拙来无妄山坐的船大上一倍,周身装饰无一不精致,端得是一幅仙气飘飘器宇轩昂的模样,船头雕刻着一个龙头,栩栩如生,眼神睥睨。
“这船造价不菲,”赵倚晴道,“这龙头是用蜉蝣木做的,蜉蝣木一旦被砍下,只需一天一夜便会枯朽。
也就是这艘宝船的装饰,用一次便会舍弃。”
“这么奢侈?”林拙好奇问道,“宗门每次来收矿都是这么大的阵仗吗?”“不,”聂湛略带嘲讽道,“只有天照宗的诸岱长老才喜好蜉蝣木。”
“诸岱长老?”云泊舟对此人有些印象,“他已元婴后期,闭关多年只求突破,不问世事,怎么……”“诸岱说只有蜉蝣木,才能雕出最得其神的龙头。
于是他的好徒弟,养了一大批工匠,雕刻一个龙头,数十人上手,这样才能在一夜之内雕完,好方便师尊出行。”
聂湛敛眸:“而每次师尊出行,徒弟也都会陪伴左右,侍奉前后。”
“他的好徒儿……”聂湛看向林拙,“可是咱们的老熟人呢。”
林拙原本不明所以,微微一愣之后,反应了过来。
诸岱,是聂潇的师尊。
聂潇……又是原主的前未婚夫,和害死原主的凶手。
她还以为在无妄山内,避世而行,暂时不用处理原主那桩瓢泼狗血。
谁能想到,她不去找狗血,狗血自己送上了门来。
林拙抬头,看着那艘宝船降落,缓缓眯起了眼睛。
……聂潇站在船头向下望去,乌泱泱的都是人群。
他一眼就在人群的边缘看到了林拙——她似是站累了,倚着一只孔雀,和身边的男人正说着什么。
她身边的男人……是聂湛?聂潇微不可查地皱起眉:这两个人,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一名女子见他注视着下方久久不语,顺着他的目光也往下看去,一个刺目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底。
“林拙?”女子状似无意道,“阿潇,她上次伤了你之后不是被太白宗关起来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无妄山?”其实关于林拙,她早已调查了个清楚,不然也不会一听说聂潇要来无妄山,就忙不迭地找弟子换了任务,好制造出这个月本该是她来收矿的巧合,跟着聂潇一起过来。
虽然她知道,这一次来无妄山,连诸岱长老都出动了,聂潇来此处也必然和林拙无关。
但……林拙毕竟是聂潇的前任未婚妻,她这个现任未婚妻,不得不防。
她望着聂潇,他转头温润朝她笑道:“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在此处,想来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
“稍后我与师尊另有要事,你去收矿之时,若是能给她一些便利,就稍稍松手,让她好过一些。”
聂潇叹口气,“林真人当初对我多有照拂,看在他的面子上,纵使解除了婚约,我也不能对林拙撒手不管。”
“只是你切莫多想,”聂潇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我当初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看,我心中认可的未婚妻,只有你。”
女子被他这目光看得脸颊烧起来,期期艾艾道:“好,我听你的。”
她的心中,则是另一番面孔:让林拙好过?怎么可能!当年林拙得意时,可没少在她面前嚣张。
如今风水轮流转……呵,她苗青舒气量小,势要把当年的债都讨回来!
第二十九章 观云亭
聂潇跟着诸岱踏进了无妄山, 没有琼台玉宇,而是来到了一处梁柱破朽的亭边。
亭上挂着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观云亭”。
亭内坐着一男子,背对着他们,倚栏而望, 似乎正在赏云。
他长发为罕见的褐色, 随意披散在身边, 身上穿的黑袍金纹暗现,隐有流光,仅仅是一瞥,他便觉得身上这耗费了三千上品灵石制成的青羽衣被比到了尘埃里,还不如凡间的麻衣粗布。
“玄离真君。”
他看见自己修为在大荒最顶端的师尊谦卑地与对方行礼。
然后对方转过身来,面色冷峻, 灿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他微微抬手:“坐。”
师尊小心翼翼地在石凳上坐下, 他正准备站立一边,侍奉左右, 却不料玄离真君突然抬眸看向他,目光凌厉。
他一愣, 识趣地退了下去。
……另一头, 苗青舒与众弟子下了宝船。
她现在是聂潇的未婚妻, 聂潇又是天照宗的少宗主,为了照拂宗内弟子, 干脆让这些跟着来收矿的宗门弟子也登了船, 免得他们还要自己动用飞行法器, 省了他们一笔灵石开销。
弟子们受了恩惠,又仰仗其权势,便众星捧月围着苗青舒,隐隐以她为首。
苗青舒手中拿了一册宝书,那是被炼化的灵器,她翻开后注入灵力,书页上的黑字就悬浮在空中,那是囚犯们进山之前的号牌。
苗青舒左右两名弟子,一人执笔,一人喊号;另有两名弟子站在一旁,一人收矿,一人执鞭。
“六十八号!”一名身材佝偻的老者颤巍巍地拎着麻布口袋走上前来。
收矿之人清点后道:“九十八枚矿。”
执笔人在号牌旁记下这数字,执鞭人握起长鞭,注入灵力,毫不犹豫地抽打了下去。
“啊——”两声惨叫后,老者的后背,鲜血淋漓。
长鞭的倒刺上,闪耀着刺目的血光。
尽管见过不少次,但无妄山中的囚犯们,看着这场景,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场面安静了一瞬,喊号人熟视无睹:“一百零一号!”……观云亭。
诸岱与玄离寒暄几句,直接切入了他今日来的目的:“不知四日前,无妄山这一场异动,是因为何事?”玄离道:“我发现无妄山的灵气正在外溢。”
他顿了顿:“不是溢向大荒。”
诸岱神色惊诧:“你是说……上界?”玄离点头,又道:“人为。”
诸岱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身为元婴,在元婴后期久久不能突破,这数百年来,与他同阶之人,也从未听说过有谁飞升——反倒是听说有人寿数将尽,坐化归西了。
他在元婴后期耽搁了五百年,寿数也无多,对于突破之事,也分外紧张起来。
从前在筑基金丹时,还能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可到了这般地位,竟已被逼到了无路可走。
于是他不问世事,闭关修炼,却敏锐地发现,大荒的灵气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越来越稀薄。
这变化犹如从海中取一瓢水,初时还不能察觉,待到察觉之后,整个大荒的灵气,已经从海变成了湖,并且还在急剧地缩减。
他正准备找元婴后期的那几个老骨头商量商量,便感受到了无妄山这边的惊天异动。
这异动让他的修炼出了一点小岔子,他不得不梳理完体内灵力之后再出关。
这一耽搁,就已过了四天。
“玄离真君可曾见到过那人……”“啊——”诸岱还未说完,山脚下就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这才发现,这观云亭所在之处,正好将山下的犯人们一览无遗。
他抬手想布下一隔音阵,被玄离阻止:“不必。”
诸岱尴尬笑了:“玄离真君镇守无妄山,真是尽职尽责。”
连谈话时都要看着下面犯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