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鱼慢慢上前一步,结果冯如生抓着她的一只胳膊,将她猛地拽进了轿中,手里的小糖人不慎掉在了地上,摔碎成了两段。
叶小鱼整个人都撞进了冯如生的怀里,她在发抖。
冯如生抬起手,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提高了两寸的仰望角度。
“变漂亮了。”他笑着说。
叶小鱼知道,冯如生的夸赞都是致命的。
“你是不是觉得,花音能够保护你?”冯如生的指尖用力,扣得叶小鱼脸色通红。
“甚至想着,司一死了,你这药人的价值就没了,从此天高海阔任你飞?”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司一死掉,她就不再是一颗为天命师准备的药人了。
“那你可能想错了。”冯如生冷笑一声。
他的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说:“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你的价值也才刚刚发挥。”
说着,他两指夹着药丸,直接送进叶小鱼的喉咙深处,呛得叶小鱼在怀里挣扎,眼泪盈眶。
直到她将那颗药吞进了肚子里,冯如生才放开她,再狠狠地将她扔出去:“此药叫做凤求凰,也不是什么剧毒,就是不求欢会死。”
叶小鱼跪在地上,干呕着。
轿子里的冯如生轻笑一声,透过帘子的细缝,瞧着叶小鱼道“你最怕死了不是?那就活着!”
叶小鱼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目光恨恨地凝视着帘子下的冯如生:“是不是只要解了他的毒,我就自由了?”
“不然,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冯如生冷笑。
他挥了挥手,轿子又被抬起来,若无其事地从叶小鱼的面前离开。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丢下最后一句“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叶小鱼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远去的轿子,突然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郁闷才缓缓疏解。
像她如此微乎其微的人,竟也被权欲利用,可见九州之上的阴谋算计,祸及了多少无辜。
天书!
对,这一切都是天书,是天书的预言,天书所谓的天命。
花音提着两壶酒款款走来,看来心情不错,那只可怜的纸缚灵定是被她弄死了。
“小鱼,回家了。”她果然很开心。
花音走在前面,心情大好地说起她把好只纸缚灵撕碎了,结果打开灵魂一看,丑到她想吐。
她说:“我真是佩服白凝的鬼画术,竟然将奇丑的灵魂画得那样好看。”
她还说:“可我就是看不得她侮辱司一。下次我见一个,撕一个,撕到她灵力溃散为止。”
花音活得通透,随意自在,她喝了口酒,兴致勃勃地说“如果有灵魂好看的,我就抓一只回来给你把玩。”
小鱼没有说话,连笑容都没有。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能,她连花音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吧。
快到城门时,叶小鱼突然停了下来,唤道:“花音。”
花音喝了口酒转过身来,虽是女子,却毫不输给那些风流倜傥的公子:“怎么了?”
此时城头的落日余辉洒落,像金色的粉雾缭绕在叶小鱼身上,她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却难掩她为身女子的娇艳和媚惑。
“我愿意做公子的药。”叶小鱼很认真地说。
她愿意成为药人。
至少,她需要活着。
花音有点晕乎乎的,她想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从来都不回答药人这个问题的叶小鱼,突然说她愿意做司一的药。
难道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为什么...突然答应这个请求?”花音打了个酒咯。
叶小鱼认真地想了想,为什么呢?
“为了我自己。”
“啊?”难道,她想试试成为天命师的女人?说不定就身心两得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公子?”叶小鱼叉开了话题。
“你......”花音现在都还没法冷静。
“要不,今天就走吧。”叶小鱼说。
“这......”花音第一次变得没有话说。
“公子是完全不能动了吗?”叶小鱼直接牵着花音的鼻子走。
花音没有办法,只好临时改了道,安排了马车,带着叶小鱼回到梨国。
一路上,花音都很激动,不停地问叶小鱼,怎么就想明白了?
本来她也不好多劝的,一边是自己照顾了两年的妹妹,一边是自己要守护的天命师。
“跟我说一说嘛小鱼,求求你说一说啦。”
叶小鱼只是微笑,没有作答。
她真是一个擅长掩饰内心的细作,不露痕迹,让人找不到把柄。
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从郑国来到梨国。
花音和叶小鱼站在千尺高的瀑布下面,听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磅礴水声。
“公子住在这里?”叶小鱼问。
这里人迹罕至,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
“正确来说,他住在瀑布后面。”花音双手对叠,指尖灵力泛出,四指对绕,一道灵晕冲进瀑布中,将厚重的瀑布分作两片,气势磅礴的山河在花音手里,就像拉开帷幕。
“走。”花音牵着叶小鱼的手,直接从瀑布拉开的缝隙中飞了进去。
叶小鱼不敢睁开眼睛,身怕自己飞过去撞到什么岩石血溅当场。
结果,她轻轻地落在地面上,耳边是鸟语声,鼻尖是花香萦绕。
第5章 清骚
这两年,司一就隐居在瀑布后面。
穿过水帘是一片绝美梨园。
繁茂的花朵堆挤在枝头上,一簇一簇的,远远看去,像厚厚的积雪。
幽幽的花香气扑鼻而来,叶小鱼有点震惊。
她以为梨国的梨山已是梨花积雪,美不盛收,没想到,掩藏在瀑布后面的梨园,更是惊为天人。
梨花带雪,真真好看。
“公子就住在这里?”叶小鱼轻问。
“喜欢吗?”花音不答反问。
“喜欢。”这么美的地方,哪个姑娘不喜欢呢?
花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喜欢就好,以后你也住这里。”
叶小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花音调侃。她已走在前面笑得合不拢嘴,喊着:“快点跟上。”
叶小鱼跟着花音走在梨花林中,微风轻轻佛过花朵,或是喜鹊不小心踩落几片梨花,好像小雪花纷纷落下来。
又走了百十步,前面有一条小溪流,两丈宽的溪流搭了一座木桥。
叶小鱼停在桥中间,低头看着桥下的流水带着被风吹落的梨花。
落花流水,本是伤情的形容,可此刻看着却觉得无比唯美。
过了小溪流,梨花树越来越少,幽径小道上是一排排紫竹。竹叶繁茂,盖住了阳光,风动时,阳光穿破层层竹叶的缝隙射落,好像神光拂过。
不远处,有一座房子,房子周围是万紫千红的杜鹃花,远远看去,好像悬浮在花海的房屋。
花丛里蝴蝶翩翩,振翅飞舞。
叶小鱼能想到的仙境也不过如此。
几帘白色的纱随风飘荡,纱缦极薄,透过它,能看见纱缦内有一个身影。
叶小鱼与他只隔着一帘的距离。
时隔两年,他容颜未变,她却比少时更好看了些。
纱帘翩舞,随风轻轻掀开一角,姿颜如玉的他与她四目相对。
花音站在一旁,轻轻一挑眉:“怎样,惊喜否?意外否?”
司一一只手握着青瓷杯,神情淡淡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搁着一张红木矮几,几上放着一壶茶,一只香炉,还有一株瘦梨的插花。
宽宽的白袍铺了一地,层层叠叠,好像一层覆盖着又一层白雪,如墨如瀑的长发披在身后,仅用一条蓝色的发绳系着一半,儒雅的气质,将润玉无暇形容得淋漓尽致。
叶小鱼穿的依旧是男装,她也算是清新俊雅的小公子,但在司一的面前,她还是太单薄稚嫩了些。
“小鱼见过公子。”叶小鱼站在帘子下面,欠了欠身子。
司一打量了叶小鱼两眼,神情依旧淡淡的,只说了句:“两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花音抓着自己的酒壶来到司一的对面,飒爽地席地坐下,她盯着司一的双腿,笑着问:“现在连公子端方的跪坐都做不到了吗?”
要知道,跪坐才是公子端方的基本修养。
看看现在的司一,坐在椅子上,成什么体统,虽然看起来依旧很美,但跪坐的样子会更儒雅,更有气质。
司一没有理会她的话。
花音的那张嘴,能不理就尽量不要理,否则会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