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也不止于此,那里还有无穷无尽的嫉恨。他注意到了殷梓在极短时间内的境界变动,因而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资质比他预计的或许更好。他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不只是在想着决不能错过这个药材,却也在怨恨着这些生来就有着更高可能性的人。
他是如何嫉恨这些人,以至于他觉得夺走他们的经脉为己用理所应当——他们凭什么运气这样好,天生就拥有这样的经脉,既然不过是运气好而已,那我夺过来,又有什么错。
在殷梓很小的时候,每一个教过她的人都曾经跟她说过,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飞升的,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受困于天资或者心境,最终停留在某个境界,再也不能向前一步。在西陵易氏,他们中的许多人,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个人,最终都落得了这样的结局,在突破无望的绝望中度过剩下的时光。
没有人说过,那些时光对于一个一心只想着飞升的人而言有多么绝望,也没有人告诉他们,那些人的执念会有多重,会为了再进一步这样的妄念而做出什么事情。
殷梓在这一个回头中得到了答案,甚至于比当初在凌韶的心魔境中目睹的更加惊心动魄的答案——这个人可以为此做出任何事情,哪怕是送无数正道弟子去死,哪怕是不顾身份栽赃陷害两个玄山弟子,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不值得细想的小事,他确实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看到了么,这就是你所依附过的正道。”煌姬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就是天道,这就是你一直相信的东西。正魔是什么,天道又是什么呢……”
这声音转瞬即逝,宛如一阵捉摸不定的错觉。殷梓飞快地压下心头涌起的情绪,尝试调用全身的灵气把握方向。然而这法器却霸道得很,连续带着他们在空中拐了七八个弯子,几乎在殷梓彻底脱力之前,才找到了最后的方向,直直地冲了过去。
殷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注意到前方是一大片漆黑的屏障。她稍稍一愣,猛然间意识到那是什么——是万山魔境的外壁。
她立刻拔出剑来,想要强行挣脱此刻前进的路线,然而商晏抓住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两人就这么直直地向着魔境外壁的方向冲了过去。
殷梓预计中撞击的剧痛并没有袭来,魔境的外壁在他们几乎撞上去那一刻骤然间裂开了一道小口,就这么把两人包了进去。
他们两人运气还不错,刚落入魔境之中就正巧遇上一次移形换位,这一下子移出去的位置颇远,即使后面的追兵用法器强迫开外壁,也没法儿立刻找到他们才是。
“遗恨在这里沉睡过数万年之久,而你是遗恨认定的主人。”商晏身边的星盘飞得比他们慢些,刚刚才赶到商晏身边。商晏对于这样的颠簸倒是适应得很快,已经直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想着,魔境大约是不会为难你的,所以把法器的终点设在了魔境的外壁。”
殷梓实在是不想当着商晏的面吐得到处都是,花了好一阵才勉强顺过来内息:“师叔,这法器是你早年自己做的?”
商晏摇头:“是师兄临走前送给我的,说是不需要灵气就能用,逃跑的时候很快。”
殷梓咬牙:“是哪位师叔师伯?”
“……凌师兄。”商晏有点迟疑。
殷梓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原来是清尧师叔,失敬了。”
“……”商晏觉得这个话题不宜再谈,扶着殷梓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追踪法术很多,即便在魔境中也算不得多安全。”
“好。”殷梓跟着向前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师叔怎么会来靖阳?是望花涧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么?”
商晏眉头微皱:“不,雷主那边倒是没有什么状况。只是星盘上说,靖阳附近会有大动荡。”
殷梓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星盘会显示得如此细致么?”
商晏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只是稍稍摇头:“并非如此……星盘上的那次大的动荡,理当在数月之后,我来这里本是想找些蛛丝马迹,推测下会发生什么,可这里……除了追杀你的人之外,都还算得上正常。”
殷梓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她顺伸手摸向灵药袋子,结果发现补充灵气的药居然已经吃完了:“数个月之后……会不会是无双从龙脉之尾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魔境上方骤然间一阵巨响,殷梓脸色剧变:“他们疯了么?那里离靖阳这么近,他们就这么枉顾靖阳城,打算强破魔境?”
作者有话说:
_(:3」∠)_,还有一章晚点
重写ing
这一本应该会在年前写完的,快了快了……
第99章
“明恒算是阵修,颇喜欢这种阵仗的法阵。”商晏松开了殷梓的手,向着震动传来的走了两步,“先前你们来魔境试炼的时候提过,怀月陵弟子周少颜奉命来魔境之中寻找遗恨。如今看来,怀月陵并不是毫无底气地就让他来了。”
商晏拢了拢袖子,在他右手边上,无尽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想法,无声地凝出一道影子。商晏转头看向殷梓:“我当初碎须弥妖境的时候合道巅峰,几乎透支灵气才勉强成功。而今明恒不过一个洞虚巅峰,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撼动整个魔境。
如今这样,必定是早已经在魔境内布好了法阵。如此推想,他当初的打算,约莫是知道那个弟子无法操纵遗恨,便把那弟子送来当遗恨的傀儡。然后在通过这法阵驱逐其他人、自己现身逼遗恨臣服——倘若不是魔境突然封闭、向月师叔祖出面阻拦,再加上缠身狱也得知了消息在那时现身的话,本来你们都会是献给遗恨的祭品。”
殷梓下意识地想张口,想说周少颜怎么说也是怀月陵大弟子,何至于此。话到嘴边,她突然想起来先前回头那一眼看到的那个眼神——倘若真能炼化遗恨,让他修为更进一步,一个周少颜,他大约是不会在乎的。
商晏一手握着星盘,抬头看着魔境的外壁,那震动很快传来了第二下,不过魔境外壁依然没有被破开的迹象。然而魔境外壁虽厚,却也并不是坚不可摧,再这样下去,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工夫,这外壁必定会彻底碎开。
“如你所说,以这样的阵势强破魔境外壁,必定不会只是想开个口子,而是会击碎整个魔境。”商晏似乎并没有细想接下来该如何,直接抬脚向前走去,“魔境一破,魔气四逸必成大祸。而这阵法居然早在那那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修道者如此草菅人命,当诛。”
殷梓从未从商晏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也不曾经见过他如此断然地评论一个人。他看上去很冷静,甚至于比他平日里温温和和笑着的模样还要冷静,以至于殷梓有那么一会儿没法儿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发怒了。
“你在这里等着,遗恨在此出世之后,魔境中的魔气已经大半被遗恨残留的气息侵染,你在此处应该是安全的。”商晏转头,短暂地露出一个笑,“在那之前不要出去。”
“等等师叔。”殷梓两步走了过去,下意识地抓住商晏的袖子,“你要去明恒那里?”
“我去诛明恒。”
这一声很是短促,星盘的音调平稳如常,商晏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而他身侧无尽的剑影却仿佛因为即将出鞘而兴奋到颤栗起来。有那么一会儿,殷梓发觉自己第一次把面前这个人,与传说中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没有过一刻的犹豫,没有过一点迟疑,在他意识到明恒的打算的一刹那,他脚下这一步已然迈了出去。
——这个人,无疑就是商晏,下云剑修之首。于他而言,只有该不该做,没有去不去做。
“师叔,你经脉全碎,根本无法动用灵气,你要怎么诛杀明恒?”殷梓看着面前的人,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的声音,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的衣服在先前一路中被划破了不少处,看上去本该无比狼狈,然而他以这样的神情站在那处,看上去却依然皎皎如明月。
商晏抬头,无端想起班舒先前的话来。似乎在记忆中,每一本书上都说过,一旦经脉被废,修为很快就会跌落。就连他自己也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自己变回一个凡人。
可是百十年过去了,他的境界却依然是合道巅峰。
既然如此,或许作为商晏的时候曾经修的道,确实依然在此处,他并没有能够抛下,再或许他真的就是人们所知道的那个商晏而已。
“不借助经脉催动灵气的方法,并不是没有,何况我还有无尽。”商晏比了一个御剑的手势,“不必担心,我不会让魔境的魔气祸及靖阳城。我还没有输过,我是不会输的。”
殷梓的脸色却有些白:“我知道师叔不会输……但是以这样的身体,即便有秘法催动魔气,师叔也会死的,对么?”
商晏的步子顿了顿,然后迟疑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去。”殷梓用力拉了一把商晏,反手拔出祈罪来,“我刚才已经回到了元婴中期,或许在厮杀中境界攀回的速度更快些,我毕竟是剑修,要是能回到洞虚初期,未必会输给明恒。”
并非如此——商晏想这样说——我可以去,是因为我是商晏,我去诛杀明恒的话,其他人会忌惮于商晏这个名字而不敢动手。然而若是你去的话,那便是他们联手绞杀你。
“师叔修的道,是天下人,所以师叔不该白白死在这里,师叔得活下去,以商晏的身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天下修道者才是。”殷梓看着商晏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飞快地摇了摇头,向前一步,伸手用力抱住商晏的腰,驱散了那种感觉。商晏似乎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僵硬,不过殷梓并没有松手,“师叔答应过我,要活着的,莫要耍赖。我不是去送死的,我也会活下去的。”
她这么说完,毫不留恋地松开手臂。商晏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殷梓的手腕,像是怕她再转身就跑。
“这是……回复灵气的药。”商晏犹豫了片刻,从自己储物袋里摸出了各式各样的药。等殷梓收拾好了药,他才松开手,无比沉默地看着殷梓。
“师叔不说话么?”殷梓抬起头,笑得颇有些没心没肺,“我是师叔教出来的剑修,我本来也该继承这样的道的。师叔最后还有什么要教我的么?”
“万事小心。”商晏终于动了动手指,可说出的话却极其简短。
殷梓却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一般,扔了一颗药到嘴里,御剑而起,头也不回地向上方冲了过去。
商晏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魔境外壁再度打开了一道小口,那道身影就这么消失在魔境之外,他的眉头却并没有松开,依然看着那个方向。魔境的震动并没有再度响起,殷梓的踪迹想必是已经被发现了。
她的道,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道呢?商晏站在原地,发现自己短暂的失神之间居然在担心这样的事情——透过那道背影,商晏却没有能看清殷梓选的路究竟是什么样的,她看似担心天下人,看似关心着很多事情,可是那层薄薄的笑容之下,她的道究竟是什么呢。
“无尽。”商晏松开了星盘,转手伸到了另一侧,然后张开了嘴,喊出了无尽的名字。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他的右臂中逸散出来,那道颤动着的黑影落到了他的手中,随着魔气的汇聚而慢慢地变得凝实,渐次有了实体。
一口血从商晏口中溢出,滴落到了剑身上,漆黑的光芒掠过,那些鲜血立即被剑身吸收了进去,转瞬之间化作剑身上的寒意。
薄薄的灵气自商晏身上腾起,他五指合拢,终究是握住了无尽的剑柄,稍稍闭了闭眼睛,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天下人,百姓是天下人,我亦是天下人,阿梓亦是天下人。”
自他身体中涌出的灵气,先是稀薄的一层,随即开始变得厚实,再然后宛如飓风一般凝实成一大片。周遭的森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似乎有些魔物或者妖兽为这样的灵气所震慑,正在飞速地逃离此处。
星盘上的丝线飞速地窜动改变,商晏抿起了嘴唇,看向了星盘。而他手中,漆黑的剑光自下而上,裹挟着浓郁的魔气骤然腾起。
“今日此处,不会有人死。”
第100章
“看到了么?我前两天骂你你还不服气,现在看到了么?”向来冷静持重的玄山掌门人殷正河一把将刚收到的战报摔倒凌韶手边的桌面上,单手指着凌韶的鼻子,气得耳边两鬓的头发都掀起来了,“你就这么让老九一个人在外面跑!胡闹!”
凌韶久违地套了一身凤朝峰医修的道袍刚刚从伤者营那边被召过来,随手接过战报飞快地扫了两眼,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师兄,这战报不是说,你那大弟子把煌姬杀了,还把她弟弟救出来了?这不都是好事么?”
“好事?”殷正河恨恨地剜了他一眼,“你还当这是老九出事之前的的光景呢?没有老九的名声压着场子,阿梓她,她,她怎么能这么胡闹,居然去抢杀了煌姬的功劳?怀月陵临到决战前派人去苍山是为了什么,阿梓也是个世家大族出生的孩子这点眼力都没有么?!”
凌韶扯了扯领口,没忍住嘟囔了一句:“我估计你那大弟子,就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攻打缠身狱的,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状况。不过现在反正抢都已经抢了,怀月陵也做不了什么,师兄你又在急什么?”
“这一份是我们玄山自己的战报。”殷正河对着凌韶只觉得头疼,“这份功绩不可能给阿梓,怀月陵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功绩。而到现在,这份战报传过来,距离煌姬死已经快一天了,怀月陵和长剑门还没宣布苍山战事的结局,他们这是要阿梓和无双死在苍山!”
凌韶一愣:“不至于那么严重,那对双胞胎都是洞虚,殷梓还是个剑修,就算要他们的命,难度也绝对不算小。何况师弟那里保命的法器不在少数,怀月陵要想对付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要只是阿梓我倒不担心了。”殷正河额角青筋直跳,烦躁地在大堂里绕着圈走来走去,“阿梓看着是个好热闹的,其实根本不会多管闲事。只要无双不出太大的意外,她肯定能带着无双跑回来,问题就是老九也跟在她身边。”
凌韶没听明白:“师弟?他有什么不妥么?”
“你们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把老九扔在绝影峰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是怕他丢了玄山的面子?”殷正河只恨凌韶年纪不小个子高了,不能跟小时候一样去拎着他耳朵吼两声,“我上次带老九下山,途经西陵内乱反党破城,老九那会儿腿都还废着呢,硬生生站起来提了把剑冲到街上,搭进去半条命把叛军逼退了两条街!现在外面乱成这个样子,以老九的脾气,要能安稳地坐得住,我把掌门的位置让给你来坐!”
凌韶听得脑袋一顿一顿的:“……师弟这些年,脾气淡了不少,大约是不会……”
“他这些年是安静了,那是因为我让他老实呆在绝影峰上,根本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他修的是天下人的道,他境界可一天都没有掉下来过!”殷正河声音提高了七八度,震得桌子都在抖,“你还呆坐着做什么,我跟你说这些你当听故事呢?!赶紧滚出去找你师弟回来!”
凌韶鲜少见殷正河气成这样,熟练地缩了缩脖子麻溜地向着门外走,刚走出门两步,又退了回来,探了探头:“师兄啊,师弟的命牌现在也不在玄山祠庙里,是不是你收起来了?先给我拿着吧,我循着命牌去找人。”
“还在祠庙,我给它换了个名字藏起来了。”殷正河想了想,“你先回去玄山一趟取出来也好,连带把阿梓和无双的也带上,防止他们几个走散了。对了,早上到的那一队长剑门的人里面,有个听说是你儿子收的徒弟,想见你一面。你带着她一起回去玄山吧,合适的话先留在凤朝峰,等日后有空了赶紧拜师,省得你们凤朝峰后继无人。”
凌韶听这话不对,心里知道花重七年前这一走算是惹得殷正河不大痛快,赶紧问了藏在哪儿,出门去找人。
如今事态紧急,凌韶寻了两匹驯过的长途奔袭用的马匹,看着跟来的带着兜帽遮住面孔的少女,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会骑马吧?这马也是与灵兽杂交过的,有灵性,应该不难骑……”
少女只是点头,跟着上了马。两人疾驰出城,向着苍山的方向奔袭了有一段,那少女突然传音过来:“清尧真人,晚辈并非是花重师兄收的弟子,而是幽篁里小弟子肖阮,晚辈先前虚报的情况是为了见到真人的权宜之计,我与花重师兄只在当年靖阳有过数面之缘。情非得已,还望真人谅解。”
凌韶猛地一勒缰绳,眉头微皱:“这是何意?”
肖阮也跟着停住了马,虽然四下并没有外人在,她却依然没有敢贸然摘下面纱,仍旧是传音过去:“真人乃玄山医修首座,不知真人是否听说过一种药,要以活人的经脉为——”
肖阮的话骤然间卡在了嗓子里,一阵汹涌的魔气有如海啸般骤然间卷起,没过她的全身,甚至于她身下骑着的那批有着灵兽血统的马都骤然间跪倒在地,股腹战战。
所幸那魔气转身即逝去,肖阮自那种窒息感中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他脸上神色与方才几近无异。若不是自己手心里因为方才的惊吓而濡湿了一片,她几乎要怀疑刚才那一阵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肖阮艰难地压下心头的恐惧,抬起头看着凌韶的脸,想要分辨出他是不是想要杀自己灭口。
“你从何处得知此事?”凌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手里握着一枚绝音用的珠子走到了她前面,眉宇间一派肃杀,“那药方是我亲手毁的,做出药方的人是我亲手杀的,不该有人还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什么人?”
这话听上去狠戾而血腥,然而肖阮却因此骤然间松了口气,用尽力气让喉咙里发出声音来:“不,那药方还在,怀月陵得了那药方,七年前就已经在照着那方子做药了!”
一层魔气自凌韶眉间扬起,而后很快又沉了回去。凌韶重新坐回了马上,沉默了好一阵,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到肖阮的马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才抬起了头,轻声说:“走吧,现在回玄山取命牌要紧,路上传音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等他们连夜奔走了几日、抵达玄山首峰的时候,凌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玄山首峰的人大抵都还在凤凰山,首峰上倒是空旷,他们一路走到祠庙门口的时候,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其他人。
或许是得益于婚姻嫁娶上一贯寡淡,再加上只有首峰内门弟子的命牌才放在此处,因而这座祠庙并不算太大,走到祠庙门口时候,肖阮几乎以为这不过是什么凡俗世家的小祠堂。
门里,却并不相同,漆黑的祠庙之中,一块一块命牌漂浮在半空中,有如星河光点。
“首峰的祠堂周遭有着大阵,若是没有各大主峰首座的印信,是不可能进来这里的。”凌韶白色的身影在那些光点中穿行着,稍离得远些就看不太分明,“要躲避怀月陵的人,这里再好不过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