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爸爸最近的确和严安在谈生意,如果谈下来,那他们今年之内就算没有其他进项,也算是稳当了。
谢执爸爸不开口,严肆倒开口了。
“嗤。”严肆嗤笑一声,冷然道,“果然是你们——靠我们家供养的寄生虫。”
校长从办公桌后面缓缓抬头,叶致远看戏之余,不动声色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低着头的谢执瞬间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严肆。
谢执父母愣了几秒,最后谢执父亲拍案而起,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谢执爸爸:“你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有钱了不起吗?”
谢执:“严肆,别——”
“我没觉得有钱了不起啊。”严肆反手捏住谢执手腕,不动声色把他往身后一拉,“只是模仿一下罢了。”
谢执爸爸:“你模仿什么?!”
“能模仿什么?”严肆慢条斯理,“模仿一下你们以前和谢执说话的语气呗。”
谢执爸爸:“……”
谢执爸爸刚才还喘着粗气准备骂人,可听到这句话,却又瞬间安静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严肆。
严肆把谢执挡好,嘴炮却不收。
“你们把他从家里扔出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严肆冷静道,“我这么跟你们说话,你们受得了吗?那谢执呢?当时他受得了吗?”
谢执站在严肆身后,听到这句话时,手腕微微颤抖了起来,他闭上眼睛,转过头,克制住眼睛里面的泪水。
“你又凭什么管我们的家务事?”谢执妈妈问,只是显得有些苍白。
“冠以‘家务事’之名,就能随便伤害他人吗?恕我直言,这种‘家务事’,我不懂。”严肆说,“说到底,你们把谢执当成一个人来尊重过吗?”
“他是我生的!”谢执妈妈咬牙。
“所以呢?”严肆问,“你也知道他是你‘生’的,不是你‘缝’的布娃娃,不是你‘做’的机器人,是一个独立的人。明白吗?”
在场没有人说话。
“更何况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严肆捏着谢执的手腕,他轻轻握紧,回过头,看向谢执,“在我心中,谢执勇敢,善良,才华横溢。”
“是我会永远喜欢,永远敬重,永远尊重的一个人。”
“更何况,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如果你们能到幕后看看,就会发现这个圈子里有多少人喜欢谢执,欣赏谢执。”严肆说,“又有多少人在等着他长大。”
“你们如果想了解,本周六早上江北机场见。”严肆说,“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些社会地位上被你们认同的人,都是怎么期待着谢执的。”
“走了,谢执。”说完这句话,关系户·拽得二五八万·严家二公子,便直接拖着谢执走了。
谢执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看了自己父母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回头。
直到走出校长办公室,下了两层楼,谢执依旧在回味刚才办公室里面严肆说的那些话。
谢执一边回味一边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就和一个硬邦邦的胸口撞了一下。
谢执被弹得往后两步,抬头就看见严肆双手背背后,单脚站着,斜着身体打量自己。
“怎么了。”谢执吓一跳,后退一步。
“看你不说话,在生气?”严肆仔细看着谢执表情,语气有点小心。
“没有啊。”谢执有点莫名,“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个嘛……
严肆有点不好意思,直起身体,挠挠侧脸:“毕竟我这么说了你爸爸妈妈嘛……害,真的还挺怕你生气的。”
严二公子天不怕地不怕,看不惯就怼了,可在这个世界上……
他也不是没有软肋的。
谢执看着严肆,片刻后,他伸出手,捏了下严肆的右手,然后飞快放开。
谢执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谢执低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说……你肯定觉得我很坏,不过……能有你这么维护我,我真的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严肆重复。
“真的很高兴!”谢执重重点头。
“那行。”严肆一把拉过刚才班长捏他的手,往前一拖。
两个人在走廊上奔跑起来,严肆说的那句话似乎也留在他们身后。
“为了庆祝班长高兴这个伟大的盛事——去小卖部,我请你吃烤肠!”
周末一大早严肆就开车过来接谢执,两个人抵达江北机场,刚刚开到t1航站楼外面,就看见了等待在雨棚下面的谢执的父母两个。
严肆停下车,招呼道:“谢执父母,上来吧,我们走t3坐飞机。”
谢执父母对视一眼,最后看了一眼副驾的谢执,沉默地上车。
到了t3航站楼,谢执父母也没有和严肆他们在一起,而是分开过的安检,严肆和谢执走vip通道,先他父母一步到休息室。
严肆一进去就问谢执:“吃红烧牛肉面不?”
“不了不了。”谢执头皮发麻,“不了不了,大早上吃这个,还是太刺激了——”
毕竟谢执不是林久,不能在清早起来就嗨一碗自热火锅,还能保持神清气爽。
“那就拿点他们的自助早餐吧。”严肆拿了两个盘子过来,正准备递给谢执,就看见跨入休息室的谢执父母。
严肆轻拍谢执胳膊,指了指他的父母,然后把盘子递给谢执。
谢执回头,看着他父母,硬着头皮将盘子捧过去。
“爸爸妈妈。”谢执捧着盘子,“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夹一点吧。”
“嗯。”谢执妈妈接了盘子,很不自然,“谢谢。”
“……不用谢。”
“谢执,帮我夹两个火腿肠,我想吃。”
严肆的话和谢执的不用谢一起响,这稍微地缓解了一点谢执的尴尬——谢执连忙拿了两个盘子,走到柜台的另一边,夹了两根烤得油汪汪的火腿肠,放进餐盘中,准备一会儿分给严肆。
除了火腿肠外,谢执还随便拿了些别的吃的,杂七杂八一盘端到严肆坐着的座位边,刚放下盘子,就看见严肆在敲两个白壳蛋。
严肆剥蛋工艺娴熟,头尾一敲,在桌子上一滚,蛋壳可以连片剥下来。
严肆剥好蛋,自然地放进谢执餐盘中,一边敲另一个蛋,一边张开嘴。
“火腿肠。”严肆说,“喂我口。”
谢执快速地瞥了一眼他父母,发现两个人正在吃饭,没看他,这才飞快插起一片切开的火腿肠,放到严肆嘴里。
谢执他妈妈正在涂抹果酱的手指一顿。
谢执妈妈并不是没有看到这个场景,谢执没注意到他面前就是一面窗户,他所有的行为,都能够通过窗户反射出来,可是……
那天严肆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也有点拿不准了。
谢执妈妈和谢执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终究没说什么。
谢执吃完早餐,和严肆离开了vip休息室,倒也不是为了逃离父母,只是想给很久没见的前辈们买点手信。
谢执选了些不太贵的重庆特产,比如什么白市驿板鸭,火锅底料一类,严肆提着,上飞机。
飞机可以直飞不用转机,数小时后,落地机场,然后换成suv,严肆照惯例给谢执贴了晕车贴,把他放副驾驶,塞一个抱枕。
谢执父母坐在后座,心情复杂。
林久的片场在一处穷乡僻壤,下飞机后开车也还要两个小时,抵达片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严肆提着一堆东西,刚刚带着谢执一家人走到二号场,还没进去,就看见一个窈窕的女人在外面溜达。
女人穿着高跟鞋,嘴里一根香烟,倚靠墙上,仪态万千,眼中缱绻了万般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那个是宋玲?”谢执爸爸马上认出来了——宋玲十年前就红了,那个时候,他还会经常和谢执妈妈看点电影之类的。
“估计是吧。”谢执妈妈也不太肯定。
宋玲正在吞云吐雾,对着天空四十五度角哀伤,偶然回头一瞥,淡漠的眼瞳骤然变了。
宋玲将烟头往地上一扔,高跟鞋碾过去,直接熄灭烟头,然后快步往谢执那边走来。
“啊啊啊啊啊啊!!!”宋玲提着裙摆,走得摇曳生风,却没有一点成熟女人的样子,“小执弟弟!!!!”
只花了几十秒钟,宋玲就冲到谢执面前,无视严肆,也无视两位面目模糊的中年男女,先捏了捏谢执的脸,然后又搓了搓谢执的脸,美目含泪:“小执弟弟,你终于回来看姐姐了!”
谢执:“宋玲姐……”
宋玲:“呜呜呜,你不知道!姐姐好苦啊!!!林久那禽兽,天天压榨我们!”
谢执拍拍宋玲,刚准备安慰她,就听见自己妈妈很诡异地开口。
“你叫我儿子什么?”谢执妈妈问。
宋玲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今天谢执和严肆身边跟了两个人。
宋玲缓缓放下自己搓捏谢执的脸,缓缓站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成熟女人的面具捡回来,恢复了应有的仪态万方。
“抱歉。”宋玲微笑,“刚才有些失态。”
宋玲:“下午好,您们是小执的令尊令堂?”
谢执爸爸:“您好,我是谢执爸爸。”
“很荣幸见到你们。”宋玲伸出自己的手,优雅地颔首,“小执弟弟在拍摄上帮了我很多,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你们培养出了很优秀的儿子呢。”
“……是吗?”谢执妈妈有些惊讶地看了谢执一眼。
谢执还是低着头,看不出多么好,或者多么差。
“当然是。”宋玲盈盈微笑,“他写的人物小传,连温编都说很不错。”
“温编又是谁?”谢执爸爸已经被这些层出不穷的人物名字搞昏了。
“是我。”一个有点嚣张的声音响起来,温随心拽得二五八万,抽着烟走了出来,“宋玲,服装找你。”
宋玲仰起脖子:“哦哦,知道了。”
宋玲回头礼貌拜别:“我有点事儿先忙,您们先自己转转,晚上我请您们吃饭,说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