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长老痛得惨叫一声仰面倒下，看到小狼用血红的眼瞳悲愤地盯着他，小狼手中的剑，犹滴着血，他自己的血。
毫无疑问，刚才出剑刺他的人就是小狼。
“孩子！为什么？我是你的主人啊！你怎能这样对我？”黎长老不甘心瞪大眼睛吼着，眼珠都瞪得快掉下来。
“多亏老大，我醒了！是我你害了我父母，害了我的兄弟姐妹，害了田村所有人，最后连我的遗体也不放过，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今天我就要为所有无辜的人报仇！”小狼突然怒道。
“傀儡会说话？”黎长老先是吓得表情都扭曲了，随即又失神地狂笑：“哈哈哈！我终于梦想成真，炼制出这个世间最完美的傀儡了！”
最完美的傀儡，几乎跟活人一样，除了没有心跳！
黎长老的笑容对小狼来说只是最无情的讽刺，小狼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除了会说话，还有表情了？跟活人越来越接近了！黎长老又惊喜不已，他现在更加不愿意放弃小狼了。
黎长老又开始蛊惑：“孩子，我承认的确是我屠了田村，不过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躺在坟里，过不了多少天，就会烂成泥巴。是我给了你第二生命，让你有机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更何况，你跟了我的这段时间，我待你不薄啊！我几乎把你当成我亲生的孩子那样溺爱，难道我对你这么用心，你一点也不感动？刚才那一剑我不怪你，回到我身边吧！过去的事就当是一场愚昧的梦，你想想，田村那些人，就算我不出手，过不了几十年，他们也会化为一抔黄土，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何必在意他们生命的结束方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因果报应
黎长老用激动而希冀的目光望着小狼，接着道：“而你就不一样，你拥有千年不坏之身，而我又拥有一人之下的权力，只要你跟着我，绝对能闯出一片天地，突破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会让你感受到，站在巅峰那种胜利的喜悦。”
这段时间，黎长老的确把小狼当成黎柱的代替品。他对小狼的好，连军中的所有侍卫都妒忌，这有目共睹的。
很可惜，这也不能改变黎长老双手染满鲜血，葬送了整条田村的事实。
“跟着你？继续助纣为虐，像魔鬼一样收割无辜人的生命？”小狼惨笑着，然后气愤地吼：“我拒绝！你下地狱吧！”小狼举起剑就要砍黎长老。
黎长老看到劝不动小狼，这才害怕了，他慌张地说：“孩子，我是炼制你的傀儡师，我咽气了，你也会化为一滩黑水！别糊涂了，你好不容易才会再活一回，别糟蹋这个机会！”
“闭嘴！”小狼又是一挥剑，“咔嚓”一声，黎长老的头颅被斩落，鲜红的腥液涂了一地。
黎长老一生炼制了无数傀儡，毁了无数家庭，如今老年丧子，最后性命还断送在自己亲手炼制的傀儡手中，可谓因果报应。
“我宁愿化为烂泥，也不愿意当傀儡。”望着身首异处的黎长老，小狼悲伤地说着。
他终于手刃了仇人，替田村的人报了仇，替父母和兄弟姐妹报了仇！
但报仇之后，他的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小狼……”赵英彦激动地望着小狼。
小狼他还有生前的意识？这实在太惊喜了。
小狼不敢跟赵英彦的眼神相会，他自渐形秽。他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黎长老伏诛，作为傀儡，他很快就会消失。
小狼悲伤地低着头。
萧丹他们早就逃远了，凉风从两人身边刮过。
赵英彦犹沉浸在跟兄弟重遇的惊喜当中，哪怕小狼很快就会消失，哪怕这次重逢只是短暂的，他也不想错失这次机会。
“小狼，为什么你能恢复意识？”赵英彦问。
小狼低着头小声道：“我的灵魂怀着怨气不化，附于遗体，在漆黑中徘徊。就在我变得凶戾失控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股温暖而祥和的力量安慰我，保护我。我觉得是老大你，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总觉得他好温柔。然后我沉沉睡着了。后来我被炼制成傀儡，意识仍一直沉睡，直到刚才我无意中喝下你的血，才突然醒过来……”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收殓你的时候，主人用血修复了你的遗体，还布置了一些阵法保护你，是主人的力量！主人说，这样能令你的灵魂安息，没想到此举能让你变成傀儡之后，也保持着灵魂。”赵英彦激动地说着。
原来那个很温柔的人就是老大的主人？
小狼心里泛起一阵暖意，真想见一见老大的主人，可惜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来不及了吧！
小狼突然双膝跪下，双手把剑托起，高举于头顶，悲伤地对赵英彦说：“老大，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谢谢你和你的主人为我所做的一切，如今黎长老伏诛，田村的大仇已报，我也没有什么遗憾。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老大成全。”
“小狼，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赵英彦伸手去扶他，但他不肯起来。
“老大，请把我的头砍下来。”小狼已经恢复了平静。
“小狼，你说什么？”赵英彦惊讶地看着他，紧张地说：“小狼，你有自己的意识，就跟那些普通的傀儡不一样，老大又怎忍心砍你？”
“老大，我是一个傀儡，黎长老已经伏诛，我很快就会消失。就算我是一个完美的傀儡，或许能存留于世，但那也是龌龊的阴邪之物，有违天地法则，万一有一天，落入坏人之手，再次沦为工具，只会造成生灵涂炭。我希望老大能念在兄弟情份，让我有尊严地离开。”小狼平静的声音中泛起了一丝痛苦和不舍的涟漪。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留下来，用眼睛看看这个他所留恋的世界。但他并不是活物，有些东西，注定要放手。
“这……小狼，不要逼我！”赵英彦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啊！
他已经看着小狼在自己怀中咽气一次，难道现在还要亲手将小狼身首异处吗？
“老大，别犹豫！能在老大剑下结束一切，是小狼的幸福。如果有下辈子，小狼愿意继续追随老大。”小狼猛地抬起，两行红泪从双眸滑落，延着苍白的脸颊划过。
傀儡落泪，眼泪是血。
尊重他，爱他，就不该让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样活着。
挽留他，只会增添他的痛苦。
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赵英彦的内心是矛盾而痛苦的，他手颤颤地接过小狼手中的剑，把剑举起高高的。
小狼微笑着闭起眼睛，等待着剑落的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坦然地面对着。
山风又凉凉地拂过，带来山野清新的气息，那是生机勃勃的气味。小狼觉得，生命的尽头只是一扇门而已了，在那一边的世界，也许也会有美丽的风景。
“小狼，再见了。”
赵英彦痛苦地跟小狼作最后道别，然后手臂一挥，寒剑劈下！
“唰！”
剑在半空顿住，云河冲过来及时拉住赵英彦的手腕。
剑刃将小狼额头的一束发削下，但未伤到小狼。
云河气喘喘地说：“你们且慢！小狼，如果你不是傀儡，你就不会急着自寻短见了吧？”
云河的脚力没赵英彦那么快，直到这一刻才赶到现场。一看到赵英彦要砍小狼的脑袋，他想不也想就冲过去阻止。
“主人，你说什么？”赵英彦激动地问。
主人？老大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人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小狼迷茫而好奇地抬起头打量着云河。
好美的狐妖……
银发蓝眸，狐耳朵萌萌的，容颜千古一绝，微翘的凤眼好像会说话，笑起来悲祥地弯弯的，仙风道骨，青衣飘举，举手抬足间都带着仙气。
虽然云河还带着病容，但那清澈的眼睛充满无限希望，让人看着都觉得如沐春风，就像温暖的阳光一样，照亮了小狼的内心。
云河按了按有点发闷的心脏，喘着气，难受地道：“你们，给我等一等！容我喘一口再解释……”
他心脏损缺，刚刚布了一个大阵，累是肯定的，又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心脏的负荷有些重了，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
赵英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着云河慢慢地走了几步。刚刚剧烈跑动之后，是不宜立即静下来坐的，否则会很容易休克，甚至伤及性命。
边照顾云河，赵英彦又一只手伸到他心口按住，渡入了一道灵气，帮他抚顺了呼吸，内疚地说：“主人，抱歉，我太不小心了。”
他在心里骂自己：怎么把主人的病忘了！
赵英彦对云河的态度很温暖深情，还无比虔诚恭敬，照顾起来的时候更是无微不致，跟他平时待人那种绝情冷漠判若两人，画风真的相差太大了！
小狼震撼不已！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大！
能让老大如此尊敬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而且，自从这个人走进自己的视野，小狼就觉得灵魂一阵撼动，好像自己的灵魂对这个人有着某种微妙的感应，带着一种无比崇敬的膜拜。还有这个人的血，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会令自己产生臣服之意！这是什么回事？
全靠赵英彦的一道灵气，云河终于缓过来了。
赵英彦这才放开他。
“小彦，谢谢，我觉得好多啦！”云河说完，望了小狼一眼，道：“小狼，你别跪着了，起来吧！”
小狼很听话地站起来。
很奇怪，他觉得云河的话充满说服力，让他不能抗拒。
“小狼，你现在状态，不是傀儡，而是僵尸……”云河道。
此言一出，无论是小狼还是赵英彦都十分惊讶。
云河又接着给他们解释。
云河是远古妖族后裔，他的血虽然不能令人复活，但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把一个站在鬼门关的人拉回来。
小狼去世后才接受云河的血是不可能复活的。在赵英彦收殓小狼的时候云河曾经布下阵法，能保护小狼的灵魂和遗体不受阴邪之术侵染。因此黎长老并没有将小狼转化成傀儡。
远古狐血，能赋予活人生命力；傀儡之术，能赋予遗体动力。两者意外的结合，使得小狼变成僵尸，一种介乎于活人和傀儡之间的存在。
僵尸是认血脉的，所以云河才是小狼的主人。
在小狼的灵魂苏醒之前，受黎长老的催眠暗示，小狼便听从黎长老的指挥。这使黎长老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小狼已经变成傀儡。
对小狼影响最深的一个人是赵英彦，赵英彦的声音和气味让小狼从混沌中苏醒过来，因此才有了小狼倒戈相向，砍了黎长老这一幕。
小狼恍然大悟！
他跟在黎长老身边那段时间自己做过的事，依稀还有些印象。他记得有两个人侮辱他，自己很口渴，对血有种难言的渴望，就把他们的血喝光了，然后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舒服了很多。当时黎长老还称赞自己是个进化了的傀儡。
原来不是傀儡，而是僵尸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久违的世界
听完云河的解释，赵英彦高兴地把小狼抱住，笑道：“小狼，太好了！这样你不用急着寻死了吧？”
小狼不知是悲是喜，被赵英彦搂着，茫然地说：“老大，可是变成僵尸就得饮血为生，但凡有活血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捕猎对象，这样的我依然是怪物啊！我不想害人！”
“小狼，如果你想活下去，血这方面的问题，你真的不用愁。包括我和小彦在内，很多人都愿意捐血给你，你不必故意伤人。其实但凡有魂，有血肉之躯，就是生灵了，这两样东西你都具备，所以你是活着的，僵尸并不是怪物，只是一种比较特别的生灵而已！小狼你是从一种生灵演变成另一种生灵，你完全没必要自卑。天怜悯你的遭遇，给了你重新活一次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才对呀！”云河安慰小狼。
云河的话让小狼听得澎湃不已，心灵又是一次震撼！
自己并不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而是活着的？像其他生灵一样？只是生存的方式有些特殊而已？
一下子，小狼又对生命有了新的憧憬，眼眸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之光。
主人说捐血？没有人比赵英彦了解捐血的意思了。
以前云河频频割腕放血救人，极度虚弱，唐紫希和墨离就让大家捐血给他，端木崇和绿幽长老那些绿灵世界的人倒是很积极响应的。
主人既是飞狐谷主，又是九重神殿的狐仙，麾下有数以过万的人跟随，他一声令下，小狼真的不愁喝不到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