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放悄悄叹了口气:谁想的,把四皇子拉来这里……真不是欺负人吗?
“……五弟不怎么多说话,但是每每语出惊人,一出口就能把对方将死。”三皇子继续说。
贾放这才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个“五皇子”,虽然排行老五,但实际上是这几个皇子们的堂弟。
“不知子放今日到此,会有怎样的表现。”三皇子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好似敛去了不少。
“诸位,我们今日要再议一个题目,就是——‘气’。”
气?——贾放心想,我快被这种没有营养的“奇葩说”给气死了,这是真的。
“各位,前一阵子,座中曾经有一位有过高论,说是我们平日里看着无色无形的‘气’,其实也是很重的——”
贾放眼前一亮,将头抬起,见到此刻站在主位上的一位文士正满脸讥笑,望着贾放。原来,这是到了“主客”交接的时候。
贾放头一个想到的是四皇子,如此看来,是四皇子把他当初在东路流民营里的一番对话给宣扬开了。难道是他把自己推荐到这如意居里来的?
但他又马上想起三皇子刚才说的,四皇子最不喜欢此处。那位又不喜多说话,怎会有闲心思宣扬此事?
那么,应该就是身边这位了。贾放偏过头,见到三皇子正温煦地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眼光里全是鼓励。
贾放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大踏步来到大厅正中,团团作了个四方揖,自报家门:“在下姓贾,名放,字子放。确实曾说过,‘气’无色亦无形,但是有质量,也有压力。”
他特地说了“质量”而不是“重量”,但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听懂。但是有重量有压力这话旁人都听懂了,如意居里登时一片哄笑。
“这真真是说笑了。”
“气……要是气很重我怎么不觉得?”有人挥手在空中扇了扇:明明扇起来很轻松很自如。
“是呀,是好重,我每天顶着一团气,重得我的腰都直不起来!”
“救命我快被压死了!”
“哈哈哈哈——”
“姓贾的……我好像知道是哪家的子弟了。他家就从没人从这如意居的主位上风光地站着下去过——”
“别提了,老贾家上阵提刀还有的可说,要他们坐下来把事理说明白……还是多等几辈人再说吧。”
言语里竟是损贾放和荣宁二府的,不过也不奇怪,荣宁二公自从贾演贾源那一辈开始,要么领兵,要么管着京畿防务。子弟中习武的也多,一直到了贾敬贾政这里,从军的风气才渐渐转过来。
要贾家人去学空谈老庄,那就真的太“假”了。
“这是个孩子,还不太懂清谈的规矩吧?”终于有人提醒,贾放怕是初学。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所说的清谈,不就是‘莫谈国事’吗?”贾放哈哈一声大笑,盖过了低下的议论。“我没有谈国计,也没有谈民生,我谈的是‘气’。”
贾放说完,双臂一抱,抬眼向天——如意居的天花板纹样很好看,他此前没有注意到,这时干脆仔细欣赏一下,看个够,顺便等周围人先说个够。
他这般对周围人不屑一顾的表情,着实令如意居里的不少文士都感到恼怒。于是有人大喊:“立论,先立论,你说‘气’是重的,先拿出你的论据,为什么?”
贾放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经想好了他要怎生立论,让这些只懂得讨论老庄之道的空闲文人,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万物之理”。
他抱着双臂,等旁人都说够了,才大声说:“我有法子证明!”
“那你证明来看!”
贾放便命人去拿了一枝蜡烛进来,“不要那上等的无烟蜡,要有烟的。”他吩咐侍从。
不一会儿,一枚还挂着烛泪的白蜡烛当真送了来,似乎是如意居的人还特意帮他测试了一下。
贾放命人将这白蜡烛点燃。这时天色已渐晚,这如意居里各处灯火尽皆点亮了,一室皆明。白蜡烛点燃了以后,一股黑色的烟气就慢慢升起。
“看到了没,这就是明证。”贾放说。
四周围的文士都抓瞎了,连坐在下面的三皇子都忍不住一脸懵:“这叫啥明证?”
“很简单啊,你们看这烟是向上走的吧?”贾放说,“这是烛焰附近的空气经过加热,因而向上走。”
“这能证明个啥?”底下登时有人反驳。
“热空气向上走,那是因为它比周遭的空气‘轻’啊!”贾放笑道。
“就算是比别处轻,可你这又证明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