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眼睛阖上那刻,有泪沾在睫毛上。
傅寒舟无助地抱紧苏云景,抱紧这个唯一能支撑他活着的人。
第61章
昨晚那么一折腾, 傅寒舟毫不意外的感冒了。
别人家的病娇是没是非跟道德观念的反社会,苏云景感觉他这位病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爱生病的娇娇。
傅寒舟只是小感冒, 嗓子有点哑, 咳嗽,没精神, 并没有发烧。
吃了感冒药,傅寒舟在房间待了一天就好差不多了,苏云景又让他吃了一天药。
感冒这两天,苏云景还是跟他睡一张床, 小酷娇怕把病传给苏云景, 一直戴着口罩。
晚上贴着苏云景睡的时候, 会戴两层口罩,以至于病好之后, 耳朵被口罩带磨红了。
苏云景捏着傅寒舟的耳尖,检查了一下他的耳根。
看见那片肉磨的通红, 苏云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看你不应该叫船船,你改名叫娇娇好了。”
怎么这么娇气?
傅寒舟趴在枕头上, 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苏云景, 因为感冒总爱睡觉, 眼尾都睡出一层浅浅的双眼皮。
他这样看苏云景时,两层细尖的褶皱, 像张开的凤凰火花花蕊, 隐约带了丝笑意。
傅寒舟侧过身体,露出另一只耳朵,苏云景低头一看。
好家伙, 这只耳根更红。
傅寒舟睡觉习惯性侧躺贴着苏云景,这只耳朵被压在枕头上,所以勒更厉害。
苏云景翻出芦荟软胶,给骄里娇气的小酷娇抹了点。
拧上芦荟软胶的盖子,苏云景刚想放回医药箱,就被傅寒舟压到了身下。
苏云景跌到床上,傅寒舟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脸贴着他的肩胛骨。
被当抱枕的苏云景不满,“哎哎哎,麻烦这位小朋友,乖乖躺你枕头上行吗?”
傅寒舟在苏云景背上闷笑,“不行。”
苏云景调侃他,“你多大了?幼稚不?”
“七岁。”傅寒舟唇角微翘。
他只跟他幼稚,只跟他娇气,也只想让苏云景心疼他。
听到傅寒舟七岁这个年纪,苏云景忍不住想起他七岁时的模样。
没想到一转眼竟然过去了二十年。
苏云景调整了个姿势,把一旁的枕头拽了过来,趴到上面让自己舒服点。
怕压到苏云景,傅寒舟没敢将全部重力放他身上,他虚虚地抱着苏云景,享受难得的安静。
压在身上的人呼吸平稳,苏云景动了动脖子,想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他刚一动,傅寒舟的手臂就收紧了一些。
“没睡?”苏云景又趴回到了枕头上,看着床头的电子表,“过几天我们回去吧。”
傅寒舟听到这话,睁开了眼睛,唇线慢慢压平,绷成了一条直线。
苏云景枕着自己的手背说,“你这次幸亏只是小感冒,要是什么急性病,这里又没医生,太危险了。”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起码就医方便,苏云景就怕小酷娇在这里生个紧急的病。
就算叫直升机过来,一来一回也耽误不少时间。
他想着过了五一这个坎,就跟傅寒舟一块回去。
傅寒舟不说话,眸色幽邃。
知道小酷娇在想什么,苏云景侧身去看他,“我又不会跑,你怕什么?”
苏云景猛地倾起上半身,背上的傅寒舟跟着颠簸。
恶作剧完,苏云景眸里是盈碎的笑意,“比你长的好看的,没你有钱,比你有钱又好看的,本来就没几个,他们也不一定能看上我。”
“所以你怕什么?我怕跟谁跑了?”苏云景又抖了一下肩膀,“说话。”
“说话船船,又变成小哑巴了?”
傅寒舟抱紧苏云景,把不安分的人牢牢压在了身下。
好半天他才发出一个‘嗯’的单音。
虽然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但好歹是答应了,苏云景顺手给他撸了撸毛,“你要是没通告,我们俩就天天宅家里。”
苏云景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回去我就搬你那儿住,把现在的房子还给初年。”
“不过我们公是公,私是私,我银行里一分钱都没有,还欠了工作室俩月工资还花呗。”
苏云景戳了一下身后的傅寒舟,“你不能小气,一个月至少也得给我开五千的工资,五险一金,你也得给我上着。”
“万一哪天你看不上了,把我踹了,我一分钱都没有,只能去天桥喝西北风。”
“没了你,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你多重要?”
苏云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让傅寒舟的心情好一点了。
不是因为苏云景说他重要,是因为苏云景总愿意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哄他开心。
傅寒舟嘴角微弯,嗓音低沉,“都给你,我赚的钱都给你。”
不管苏云景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见他心情好了,苏云景跟着也开心,懒洋洋地说,“把你给我就行了,把一个个开开心心的傅寒舟给我。”
“好。”
傅寒舟将脸埋在苏云景肩跟背之间,感受着苏云景的温暖。
-
苏云景知道傅寒舟不愿意回去,是因为他的两次离开,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为了安抚小酷娇,这几天苏云景几乎跟他形影不离。
晚上从浴室出来,苏云景擦着头发,视线在房间打量了一眼,没看见傅寒舟的影子。
见露台的玻璃门开着,苏云景走了过去。
潮湿的海风吹来,隔壁露台的白色窗纱被风吹的鼓了起来。
昨天下了场雨,苏云景记得自己把隔壁的玻璃门关上了,怎么现在打开了?
苏云景怀疑小酷娇在隔壁,他把发梢的水擦干后,放下毛巾,轻松跨过了露台。
房间只开着一盏橘色的壁灯,苏云景一进去,就看见半坐在床上的傅寒舟。
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袖口挽到了小臂,衣摆处有许多褶皱。
他手里拿着一件浅色的t恤,笔直修长的腿曲在床上。
听见露台的动静,傅寒舟掀眸看了过来。
凌乱的黑发下,那双凤眸像饮足了血,染着艳丽的春潮。
他身上有一种靡靡的堕落之气,仿佛开到极致,即将败落的海棠花。
又欲又颓。
苏云景第一次见这样的傅寒舟。
那件t恤是苏云景洗澡之前刚换下来的,现在在傅寒舟手里。
他似乎在嗅上面的味道,嫣红的唇埋在衣领里,垂下来的衣摆正好挡在他的腰部。
苏云景隐约看见了一个形状可怖的轮廓。
他的头皮一寸寸发麻,危险的信号让他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可双脚却像钉到地面似的。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劝自己冷静下来,人之常情,这是人之常情!
傅寒舟看着苏云景,眸里雾雾霭霭,仿佛三月里极细的春雨。
雨水密集时,分不清那是雨,还是白色的雾气。
傅寒舟黑眸颤了下,苏云景才看见他的眼尾似乎被什么打湿了,那几根尖翘的睫毛可怜无助地连在一起。
那瞬间,苏云景脑子里响起寺庙古老的晨钟,嗡声悠长回荡。
苏云景整个人都麻了。
身体的应激反应让他想逃。
不等他身体做出反应,床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哥哥。”傅寒舟的声音沙哑至极,灼热的气音从他口中喷薄,“我好难受。”
那声哥哥像小时候那样软绵绵的,把苏云景脑子那根弦一下子拉紧了。
等他红着眼睛说难受时,那根拉到极致的弦,喀吧一声绷断了。
苏云景身体猛地一颤,心尖跟着抖了抖。
-
傅寒舟靠在苏云景的颈窝,低低哑哑地喊着苏云景。
他催促时,会将滚烫修长的脖颈抵在苏云景耳侧。
喉间突结的滚动时,烫的苏云景耳根通红,心脏像崩坏似的疯狂跳动着,几欲冲出胸膛。
大多时候,傅寒舟只是无意识地喊他‘哥哥’,黑眸烧得沁亮,尾端沾着几滴泪痕,看起来特别可怜无害。
但实际是那么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