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爱卿怕这个啊,”他笑着从主位上走过来,拍了拍糜荏的肩膀,“欸,爱卿赢了便赢了,朕又不会吃人。”
就凭他今天的手气,怎么可能会输给糜荏?
糜荏垂首敛眸,不语。
刘宏摸着下巴,看了他半晌:“爱卿的顾虑朕明白,不如这样吧。”
他说着取来锦帛与毛笔,刷刷写下一封诏书,而后用玉玺在上头盖了个章:“呐,爱卿这下可放心了吧?”
糜荏接过诏书。
上头写的是当今天子承诺今日与糜荏玩牌,无论结果谁输谁赢,天子都不会追究糜荏责任。除此之外,赢家可向输家提出一个要求,输家不得违抗。
糜荏抬头看刘宏:“啊,这……”
刘宏见他看完圣旨,如玉脸庞似是不知人事的懵懂,终于按捺不住心中骚动。
他的脸庞泛着油腻的猥琐之色,搓搓手嘻嘻笑道:“若是爱卿输了的话……嘿嘿嘿嘿嘿——咳咳,来来来咱们快来玩牌吧!”
他试图去拉糜荏的手。
但糜荏却此刻阴差阳错地躬身一礼道:“微臣遵旨。”
而后泰然自若收起诏书,拉开椅子请刘宏在书桌一边坐下。
两人在赌桌两边坐定,由内侍替他们发牌。
……
天色彻底晚了。
牌局也已经玩得十分尽兴。
这当然是糜荏掌控全局的结果。就好像赌场惯用套路,他先让刘宏赢了几局,等刘宏彻底沉迷进来,便让他连输了十几局;等刘宏觉得不悦不想玩了,又忽然让他连赢了好几局;等刘宏赢得得意忘形开始大把投注,糜荏又让他输了个痛快……
刘宏本就不多的理智,也在大输与大赢之间彻底崩溃。
夏日炎热,房中摆着大盆冰块化了又换,换了又化。丝丝凉意渗入肌肤,刘宏却输的头晕脑胀、面红耳赤,甚至连滴落的汗水都顾不得擦拭。
唯有糜荏,依旧从容端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光风霁月。
刘宏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满桌凌乱的纸牌。
他缓了好一会,理智方才渐渐回笼。
“陛下,您一共输了三百六十点,”糜荏的右手无意识放在一旁的诏书上,“您先前说的愿赌服输,可还算数?”
刘宏脸上渗满了油,悄然滑下一大滴汗。
他顾不上擦拭,视线如饿狼般凶狠地盯着满桌纸牌,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朕是天子,当然算数。”
他的声音已在方才歇斯底里的对赌中沙哑地不成样了。
“陛下登基以来多年未曾理会朝政,既说愿赌服输,”糜荏握着诏书,敛眸掩下其中复杂到近乎古怪的情绪,“那么作为一下午输了三百六十点点的惩罚——”
他在刘宏忐忑的神色里淡道:“便罚陛下处理三百六十个时辰的政务罢。”
刘宏懵了:“……爱卿,你说,说甚么?”
他听到了什么?
作为惩罚,糜荏没有要黄金、美人、良田之类的东西,反而要他去处理政务?
刘宏虽是天子,担负着治理天下的重责,但实际上自登基以来他从未亲自处理过什么政事。日常就是吃喝玩乐,虚度光阴,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叫十常侍把持朝堂。
现在糜荏一张口就要他处理三百六十个时辰的朝政,岂非是要了他的命!
思及此,刘宏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用粗粝的声音怪叫道:“爱卿你再说一遍?!”
糜荏从善如流地重复了一遍。
刘宏顿感大祸临头,哀求道:“爱卿——能不能换一个啊!譬如、譬如说,罚朕再陪你玩三百六十个时辰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