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打开木盒,赫然瞧见着木盒中竟放着个巴掌大小、由木与绸布做成的人偶。非但如此,这人偶上头还写着刘宏二字、扎着几根银针!
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啊这,”李管事一时无法掩饰面上震惊,惊恐叫出声,“这竟然是……”
翌日朝廷果然开了早朝。
黄河泛滥几十个郡县,几万百姓流离失所,百官再次奏请天子开设祭坛自省错误,下达罪己诏,这下惹得刘宏暴怒不已,若非是在朝堂之上,他都想当场拔剑去砍了那几个让他下罪己诏的老东西。
夏季旱灾尚未彻底过去,他才刚刚开过祭坛反省过自己。因为黄河泛滥,百官又指责他自省时不够诚恳,然而他的态度分明足够,凭什么都在指责他?
这些分是天灾,要反省也是老天自己反省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子民,而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将错误全部归咎于他?难道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有半点错误,全都是圣人不成?!
总之刘宏发了很大的脾气,将全部朝臣骂了个狗血淋头,贬谪了几名劝阻的官吏,使得下座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出。
刘宏骂了很久,骂的自己疲惫不已,颓然坐回上座。他用赤红的双目扫视一圈,见满朝文武都低着脑袋不敢发表意见,寒声道:“你们可还有话要说?”
此时有人出列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刘宏掀了掀眼皮子:“……夏常侍?你说。”
十常侍中与天子关系最亲近的是赵忠与张让,但其余十人亦不差多少。这会赵忠与张让都被糜荏气病了,夏恽自然当仁不让。
夏恽道:“陛下,前不久您的虔诚反省,我等都看在眼里。可是为何继旱灾后又发生黄河泛滥一事呢?”
夏恽不紧不慢道:“微臣心想,有没有可能,其实上天并非是对陛下您有所不满,而是在不满别的人呢。”
刘宏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夏常侍有何见地,不妨说来听听。”
夏恽道:“臣曾听闻自古而今流传着一种方法,可以兵不血刃解决一个王朝。”
刘宏疑惑道:“什么方法?”
夏恽朗声道:“陛下,秦惠王曾以《祖楚文》告神诅咒楚怀王,后楚怀王客死于秦。臣怀疑正是有人以巫蛊之术,霍乱我朝!”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谓巫蛊之术,是一种诅咒仇敌的巫术,起缘战国时代。只是武帝时期接连发生了三场大祸后,汉室便将之列为禁术,严禁百姓使用。
这可是杀头大罪,怎会有人以禁忌诅咒汉室!
有官吏道:“夏常侍,此事万万不能信口开河啊!夏常侍可知武帝时陈皇后失宠,曾用巫蛊之术诅咒卫皇后。后被武帝觉察,陈皇后被废黜,牵连被诛者千余人!”
“正是如此。当时还有罪犯名为朱世安,揭发当朝丞相之子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并以巫蛊之术诅咒武帝。这案牵连甚广,涉事者全部伏诛,罪臣公孙氏更被诛灭九族!”
“更不必提武帝晚年时,奸贼江充以巫蛊之祸陷害卫太子!此事最终导致太子被诛、皇后卫子夫自尽。”即便后来武帝醒悟诛灭江充九族,也换不回卫皇后与卫太子性命。
于是武帝之后,巫蛊术变成汉室不能提及的禁忌。但凡有人触犯,必诛其九族。
“夏常侍既言有人犯禁,想来必是掌握确切证据,还请夏常侍明示!”
“不错,若真是如此,必须将此人抓出来诛灭九族,施以极刑!”
见众人都随着自己的思绪走下去,夏恽微不可觉地勾起嘴角。
他的眼中泛起毒蛇一般的冷厉。
糜荏啊糜荏,你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又如何,斗得过张让与赵忠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死在我夏恽手里!
他身后,其余几位常侍亦露出狠戾的笑容。
唯独杨赐等人皱了眉头。
且不言是不是有人真的弄出巫蛊之术,夏恽这架势……怎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等讨论的百官安静下来,夏恽抚掌道:“将人带上来!”
人很快被带了上来,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瞧见上座玄色男子,她瘫软在地哆哆嗦嗦道:“老妇,老妇参见陛下。”
夏恽安抚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把你知道的从实招来,陛下仁慈定会恕你无罪。”
“是,老妇遵命,”她吞了口口水低低道,“前几日我儿回到家中,要,要老妇人用木头与绸布,说他的东家要做四个木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