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侧身躲过长刀,反手擒住他的右臂,只一用力,便捏的他手腕一麻,掉落在地。他又以脚尖轻勾刀鞘,等长刀飞至半人高,将之插入夏恽胸膛。
夏恽胸口一阵剧痛。
意识模糊之际,众人惊呼声皆在耳畔。他低头看了看正在滴血的胸膛,下意识转身朝着刘宏走去:“陛、陛下……”
他看到天子惊恐的表情,再然后便失去意识,轰然摔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胸口渗出来,很快染红身下一大片地。郭胜、毕岚两人恍恍惚惚地看着鲜血流到自己脚下,一时差点魂飞魄散,害怕的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糜荏泰然自若地朝着刘宏躬身一礼:“陛下,罪臣夏恽与黄巾军勾结,又在被识破后当朝谋反,企图谋杀朝廷命官。”
“臣已将之诛杀,还请陛下放心。”
上座天子愣愣地看着这一瘫鲜血,慢慢将目光挪到糜荏身上。他看着这张熟悉的俊秀脸庞,眼白一翻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晕死过去。
朝堂之中顿时慌乱一片。
解决完这群污糟小人,天色已经晚了。糜荏与五校尉分别去接卢植、荀彧,任嘏出狱。
天牢不在宫中,是在县衙。秋季寒凉,天牢背阳而建,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荀彧和任嘏就被关在一个开着小窗的牢房里。
两人只着一身单薄的白色囚服,靠坐在石墙边抬首凝视小窗透进来的冰冷月光,偶尔因着寒冷瑟缩一下。
一排牢房之中通常只有一两个开着天窗,透进一束浅白的月光,是他们一整夜里唯一能看到的光。
许是信任糜荏,两人被关了两天都还算从容,这会正在下盲棋。
盲棋需要的良好的记忆力,两人在这方面恰好是人中龙凤,因此前头下的还算顺畅。但等到几十步后,两人的记忆便因饥饿而混乱了起来,无法继续下去。
任嘏自暴自弃地一仰头,感受脑后坚硬的触感,叹息:“哎……也不知道子苏现在何处,是否已经知晓朝中大事。”
荀彧也跟着叹了口气。
他们才被关了两天,再怎么快马加鞭这消息也不可能送到冀州。想要糜荏回来,恐怕还要过至少半个月。
半个月啊……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熬过去,会不会死在狱中。
荀彧苦笑了一下。
想到白日里荀爽上下打点来看自己的场景,他心底涌现万般无奈、悲哀、遗憾……
却唯独没有后悔。
他为知己而死,为大义而亡,岂会后悔?
荀彧胡乱想着,只希望他死之后子苏可以善待他的族人,替他好生照顾他的亲友吧。
便在此时,外头传来狱卒的谄媚声音:“里头黑,糜国师还请小心些。”
……糜国师?
是子苏回来了?
两人豁然起身,快步走到牢笼边上。便见一道昏暗火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逼近。
真的是他!
任嘏忍不住把脑袋往铁栏的空隙里伸:“子苏,子苏是你吗!”
“是我,昭先。”糜荏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回来了。”
他走到牢笼边。等瞧见两人,瞳仁微微紧缩。
窗中落下的那束月光正好笼罩在荀彧身上,于是他的目光自动忽略了身处昏暗的任嘏,只映入荀彧一人。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正如《淇奥》中所言,君子纵使满身狼狈却依然如青竹般挺拔俊秀,如玉璧般矜贵优雅。
风采流芳,不可磨灭。
糜荏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