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原地,一时半会竟做不出什么反应,只能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糜荏蹲下身子,微微仰视他:“糜国师这个称呼听起来着实疏离,阿瑜怎么不唤我哥哥了?”
周瑜抿唇,闷闷不乐道:“因为父亲说唤您为哥哥太过失礼,要唤国师才行。”
虽然早知糜荏绝非池中之物,但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的职位便从河南丞到国师,实在过于平步青云。如今周异的官职低于糜荏太多,平辈相交都显得周氏巴结,是以他寻常不大凑上去。
至于周瑜,虽与任嘏、糜荏关系亲近,但辈分摆在那头,怎好唤糜荏为哥哥?
“没关系,阿瑜便继续我哥哥罢,”糜荏笑道,“我很喜欢阿瑜做我的弟弟,若是失去了,会很伤心呢。”
周瑜的眼睛重新亮了:“真的吗?那是哥哥要求的哦,不是瑜失礼!”
糜荏瞧着他身后侍从拿着的木盒:“阿瑜这是在买文房四宝?”
“是啊,瑜最近开始学习兵法,练习写字了。”周瑜朗声。“哥哥,等阿瑜长大,也要像好多人那样,为哥哥效力!”
糜荏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啊,哥哥等着你。”
第四十九章
与周瑜道别时,天边夕阳渐渐下沉,将西方层叠的云朵染成壮丽巍峨的深红色。
两人并肩走回糜府。
许是被打断之故,荀彧躁动不安的心终于镇定下来。
他极力说服自己糜荏是无心的,而他也不必再深究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又将与糜荏贴近的那一侧的手臂稍稍弯曲了一点。这样一来,走路的时候就不会再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另一人的手。
哪怕他贪恋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们各怀心思地慢慢走着。虽然走的很慢,但这条短暂的路终究会抵达终点。
荀彧站在这座府邸前,一如往常般微笑着与糜荏道别:“子苏,天色已然不早,我便……”
这话没能说完,糜荏无比自然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满身霞光的青年微笑道:“晚膳时间将至,也不知等文若回去后,荀伯父他们是否已经用过晚膳?不如留在我府上先与昭先、幼安聊一会天,然后一起吃吧。”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在外奔波许久,心中也有不少话想同文若说。”
荀彧:“……好。”
他的思绪全部在糜荏微凉干燥的手掌上,就连自己胡乱应了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后,收到糜府侍从送来的消息的荀爽:……
他真是悔不当初啊!
单单看出文若对那糜子苏有些心思,怎么就没看出那糜子苏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这下可好,引狼入室!
他心中恼怒,恨恨拂袖,颇有种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拱了的感觉。不过半晌,脸上又忍不住浮现出一点笑意来。
罢了,年轻人的事他哪里管得过来?总归是,文若不必再受相思之苦。
糜荏与荀彧这会正信步闲庭走在精心布置的花园中。他的万能管家周慈简单地汇报在他离府之后,糜莜与赵云发生的一点龃龉。
当时糜莜与她的武学老师正在对招,赵云旁观之后觉得他们打的太软了没意思,便出手试探她。糜莜平日里只与时不时放水的武学老师对招过,对上过战场的赵云哪里有招架之力,就连一招都没接住,猝不及防地向后摔倒在地。
等起身后才发现,手掌竟在流血。
糜荏的脚步顿了一下:“受伤了?”
“摔倒时蹭掉了一点皮,云小公子已经道歉,并且亲自为小姐包扎过了。”管家的语气略淡,听着是不偏不颇,但细听之下还是在埋怨少年的鲁莽。“小姐已原谅云公子的冒失。”
荀彧听得微皱了眉头:“阿云虽然机敏,武艺高强,但尚且年轻。性子略显跳脱,还需要多多磨练。”
糜荏笑了一下:“无碍,这是这个年龄的孩子独有的自大与冲动,多读些书沉淀下来便好。越是好苗子,就越要千锤百炼方能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