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到糜府之中,伺候他的侍从却根本不会听取他的诉求,只会给他递来一碗热热的纯牛奶。
郭嘉心中无限渴望,小口小口喝着加了糖的鲜甜牛奶,紧盯酒窖的狭长眼眸流光婉转,稍作思考便有计上心头。
他私下找到了赵云,笑吟吟问道:“云公子,阁下可曾吃过葡萄?”
赵云轻飘飘看了郭嘉一眼,没理会这人。
郭嘉便轻摇羽扇,用夸张的语气描述葡萄酒的滋味:“哎呀,这葡萄酒的啊,初尝甜中带涩,再品涩不留口,满口醇香馥郁,回味悠长……哎,诚所谓杯中有美酒,胸中无尘事啊!”
赵云:“……”
他一本正经看着书,脑中却忆起去年跟随糜荏前来京洛时,吃过的两次葡萄。
那是糜荏在外郡的葡萄园运来的葡萄,送到京洛极为艰难。糜荏将大部分送给了他们这些门客,让他们都尝了个鲜。
到手的两大串葡萄在当时是完全成熟了。随手拈一颗,用清水濯洗后轻轻一撕,就能轻易剥开上头包裹的那层乌黑、油亮的葡萄皮,诱人的果香扑鼻而来,丰富的汁水也就随之而下。
一口吞下,恰到好处的酸味泛滥而来,而后才是将酸味彻底覆盖的鲜甜,好吃的赵云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用这样鲜美的葡萄酿造的美酒,其滋味可想而知。
郭嘉自顾说着,瞧见赵云双手紧紧捏着兵法书籍,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与认真,轻轻笑了。
这人啊,耳朵都竖起来了,还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还要装的如此纯良。
他见今日撩拨地差不多了,装作惊讶道:“哎,原来云公子是在看书啊,在下还是不打扰了,告辞。”
他说罢,起身离去。
第二日,他又找到赵云,形容了一番白米酒的好滋味。
第三日,他又找到赵云,给他喝了他近来在京中找到的最好喝的美酒,而后笑眯眯表示:主公的酒可比这酒美味百倍呢!
第四日……
“……你够了啊,”赵云冷漠脸,“我不喝酒。”
“啊,原来如此,”郭嘉还是笑眯眯的,面上也没有被嫌弃的失落,“这些日子是嘉打扰,还请云公子包涵。”
他说完这句话,第二天就没有再来寻找赵云。不仅如此,往后再也没有来找赵云探讨美酒的话题。
被彻底勾起馋虫的赵云:“……”
四月,朝廷收到凉州军叛乱的消息。刘宏自然大怒,拖着病体召开朝会。
司徒崔烈进言道:“陛下,目前国库空虚,我军并无余力平叛凉州之乱。是以微臣认为应该放弃凉州,任由叛军占领。”
这话一出,无数朝臣应和。
唯有议郎傅燮厉声道:“陛下,微臣反倒认为斩了司徒,天下才能安定!”
听闻此言,满朝皆惊。
崔烈更是被吓了一跳。他狠狠瞪着傅燮,怒发冲冠:“议郎缘何竟会有如此险恶的想法?难道凉州之乱是微臣挑唆授意的吗?”
糜荏看了这位自杨赐辞官后上任的司徒一眼,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位新的司徒也是经过卖官粥爵、花费总计五百万钱,借刘宏傅母程夫人之手买下官职的。
——在去年要求百官缴纳“修宫钱”后,朝中卖官粥爵愈发猖狂,就连三公都明码标价。原价是一千万,崔烈仅以半价买下,刘宏还有些后悔,几次感叹卖便宜了。
大概是买官之故,他自觉与糜荏有共同话题,时常去往天师监寻找糜荏闲聊。美其名曰“谈论政事”,其实是向他寻求扭转名声的办法。
要知道,如今通过买官入朝的官吏已不下三十人,唯独只有糜国师不受其害,反被天下推崇。他若能学到一丁半点,岂非也能享受他人交口称誉?
虽然糜国师的所有事迹早就传遍整个京洛,无数文士写文章记载称赞他,他也阅读过不少,但糜国师能令士族如此推崇,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糜荏自然知道他的目的,只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猜到这人的政见与自己不和,因此淡然以对。
今日之见,果真如此。
支持崔烈的官吏们很快与傅燮辩驳、争执起来,整个朝堂一片轰然,听着令人头疼。
刘宏重重拍了他面前的案几,将几份奏折砸到为首的几个人身上:“都给朕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