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戚以潦的步伐平缓。
“只有三年半到前天的。”戚大跟在后面,“太多了,我们自作主张地先挑出了白少的那部分。”
见前头的人没反应,他才呼口气,继续往下说。
戚以潦听闻三年半前,兰墨府的监控数量多了好几倍,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他的眉峰轻动,那件事他没印象,也推不出自己加密监控的动机,看来他缺失的记忆里有一块极为隐秘,身边人都不知道,要他自己恢复。
凌晨两点多,戚以潦从冰冷的浴缸里起来,泡得冷白的手臂够到浴袍披上,带子随意系在一起,松松垮垮地走出去,走了一小段路,他还是习惯性地把浴袍穿严整,套上禁欲绅士的面具。
戚以潦拿起遥控器,打开床前的多功能墙,一整面监控展露在他面前,他按照日期顺序点开左上角的第一个。
那是茭白初次进兰墨府,以沈寄的小玩意身份。
监控的进度条在走。
戚以潦盯着看,唇间衔着一支香烟,他看见满面病态的茭白进后院,被他撞见,他惊讶自己只是以教育为由给出口头警告,没有其他动作。
当他看见茭白坐到他腿上时,眉头轻皱了一下,似是排斥,不适。可他的腿根隐隐发烫,像是真的有个桃子形的小屁股压在上面。
戚以潦的喉头发痒,空着没事干的湿冷手掌在半空中动了动,他往后坐一点,精瘦的身子靠坐在床头,被水浸湿的浴袍下是他绷起来的肌肉线条。
画面里的茭白被沈寄扇了一耳光,戚以潦的眉头皱紧了些许,牙齿嵌进烟蒂里,一下下无意识地磨碾。
当沈寄抽出皮带挥向茭白时,戚以潦霍然起身,他目睹皮带抽在茭白的手臂上面,茭白痛苦惨叫着倒在他身上。
一撮烟灰猛一下抖落,掉在戚以潦脚背上时已经凉了,却被他拔高的体温,和皮下急速流窜的血液烫热。
戚以潦没坐下去,他的眉间高高耸起,喉咙深处发出被扯到逆鳞的粗喘。
“老、沈……”
戚以潦的后槽牙咬了咬,满脸阴霾地往后看。
后面是茭白在兰墨府长住的一点一滴,戚以潦发现每次都是他自己凑上去,想方设法地跟对方接触。
戚以潦白天问过身边人,他看上茭白的原因是什么,没人回答得上来。
监控看到这,他还是不懂。
戚以潦把他放在茭白身上的目光变多前的监控来回翻了几遍,察觉出了一个分水岭。
似乎是,茭白说自己中邪?
那种迷信的说法,他竟然信了?还要探个究竟?
看到自己用手抠出茭白嘴里的枣核,疯子一样半夜坐在他床边,抚摸他布满青紫的下巴……戚以潦勉强还能平静。
直到监控里的自己偷吻他发丝,偷吻他指尖,偷吻他耳垂,偷吻他后颈咬痕……
偷吻,偷吻,偷吻,全是偷吻。
戚以潦沉默着关掉灯,将尴尬的神情隐于黑暗中。
第107章
九月份的半夜三更, 风大的哦,深山里的老树杂草都要被吹秃头。
一群保镖们窝在一楼屋角,发呆。
戚大不着四六地深沉发言:“都忘了?”
大家全都活络起来。
“什么忘了?忘了什么?听不懂, 我是金鱼脑子,三秒记忆。”
“正在删除。”
“就快忘没了,等我会儿。”
“马上。”
风向一致的时候,来了个格格不入的声音,“戚爷还蛮怂的。”
说话的保镖往地上一躺, 脸上是便秘很久终于通畅的爽快, “哎呀妈, 可算说了, 憋死我了。”
其他人沾他的光, 堵起来的地方也通了, 但是, 他们不表现出来,他们暗爽。
“那不叫怂吧。”
有人非要在这时候秀不同,“以我追纯情剧多年的经验来看, 戚爷那叫……”
他搓下巴, 沉吟又是思考了许久,逼都装完了也没想出一个反义词, “好吧,就是怂。”
等半天的大家伙:“……”
气氛迷之安静。
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大家想到他们挑出来的监控画面,集体替戚爷尴尬。
戚爷对白少还真是……
人不可貌相,不看不知道,一看,哎哟, 急死人,亲啊,倒是亲啊,上啊,全是偷吻算什么男人,几年了都,竟然还停留在偷的阶段!
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们这群老小太监坐在茂密的柠檬树下,垂下来的柠檬往他们的脸上晃,眼晕。
“白少看到了,得笑死。”
“笑完就该咬牙了。”
“以白少的性格,他会恨铁不成钢。”
“我们应该拍一点发给白少的,多好的助攻机会,错过了。”
一阵稀稀拉拉的唉声叹气后,有个小老弟咬着槟榔提神,“你们还记得咱上半年打的赌吗?”
大家的表情全都一变,记得啊,打赌戚爷跟白少什么时候结婚。
那小老弟唏嘘着撇撇嘴,“我就说吧,他们没那么快,得要个三五年……”
没说完就被敲了大板栗子。
吃屎去吧你!
一通闹完了,大家伙又开始忧心主子的爱情故事,他们都没想过精灵会取代白少。
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在戚爷心里的分量也没得比。
大家伙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也能猜得到,戚爷暂时忘了白少,是戚院长搞的鬼。
戚院长想要戚爷碰精灵,把她留在身边。
精灵能让戚家延续香火。
戚院长相信数据,相信她的实验结果,认为这件事能成的几率很大,但她没考虑到人和人的区别,人怎么能用一套标准的数据来对待?
戚爷对自身的约束多强啊,克制成什么样了都,非人类,他那样的人是能被随意摆弄的吗,明知是假的还要顺势而为,让自己成为笑话?戚院长做研究做傻了,心智不晓得被哪种东西糊住,都不如他们看得透彻。
“我们再赌一次!”戚六来了一嗓子。
“来来来!”
“我赌国庆,就是下个月。”
“没那么快吧,元旦。”
“……”
“今年年底,他们不结婚,我就……”还是那小老弟,他说话大喘气,引了弟兄们全看过来,羞涩道,“我就结婚。”
这话一出,就有人鄙夷,“你对象都没,自己跟自己结?”
“实不相瞒,在下于三个月前,脱单了。”小老弟开手机,亮出自家姑娘的照片,笑得嘴里的槟榔都掉了出来。
屋角的汉子们炸了,他们一窝蜂地扑上去,压住小老弟就是一通揍,“你他妈的提前脱单,还是人吗!”
靠!
老光棍们哀怨,这都什么事啊,年纪最小的有对象了。
戚大从长廊一头跑近,呵斥道,“都老实点,戚爷来一楼了!”
屋角的众人瞬间噤声。
兰墨府电梯上的数字从5到1,电梯门开了,里面的人出来后就拐了个弯。
楼道里响起了下楼梯的声音,主子不是来一楼,是去了地下。那是看了监控的后续。
大家心照不宣地分散开来,巡逻去了。
.
戚以潦连十分之一的监控都没看完,他就游魂一般来到了地下二楼。
身份验证的时候,戚以潦的三魂六魄忽地归了位,他不会是连这个特权也给出去了吧?
当他走进黑白两色的书房,看着新书桌,以及一面放着一本本医学书籍的书架,赤着的脚顿了顿。
戚以潦扣住书桌一角,猛地将它推开。
视野里是一片字迹。
有一部分较浅,下刀的力道发挥不均匀,不是他刻的。
很明显是两人一起刻字。
没有他的准许,这里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踏足。
戚以潦微垂眼帘,半晌轻笑一声,下一瞬,他唇边的笑意敛去,面无表情地牵扯唇角,“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他怎么会对那年轻人的拙劣谎言感兴趣,好奇,探究,继而降低底线,改变底线,更是让对方成为他的底线。
兰墨府的监控他都没看完,更何况是兰墨府以外,这份浓得远超他想象的感情既陌生又零碎,他应该让他的小男朋友帮他连接。
可他不是冲动血性的愣头青,他手上的事太多,心悸跟头疼的毛病还没消除。
“克制……”
戚以潦掐眉心,喉咙干又痒,他闭上眼,唇齿间泛着烟草味,“克制。”
眼前浮现自己一次次偷吻时的神态,那恨不得把人从头到脚舔一遍,再一寸寸咬烂了吞下去的样子,戚以潦的面部黑成八百年没刷的锅底,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单手扶额,手掌下移,盖住了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