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战胜他的。等他好了,我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就你?呵。”
灰蓝奶猫嘲讽道,他脸色忽地一变,背过身开始干呕,极为难受痛苦的样子。医护老师连忙上前,朴元青却倔强背对所有人,摆出了抗拒的姿态。还是银白条纹美短奶猫及时过来,安抚道:“老师没事,我是朴元青的舍友。他全力以赴后就会这样,只是恐惧力量的残留而已。”
这次的模拟救援比赛草草结束,考试区被封闭,特战会议大厅彻夜灯火通明,针对这次不应该出现在考试区的山乳鼠教授们震怒,直接连夜彻查到底,然而到最后揪出来的,是之前负责清理场地的一个老师。
“我不知道……就,模模糊糊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被控制住的老师显得很是茫然,说话颠三倒四,仿佛得了健忘症一般,一问三不知。罕见冷下脸来的温成斐直接压着这人去做了彻底检查,留下来的教授们面色凝重,会议大厅的灯一夜都没有暗下。
而在诊疗室病床上,睡梦中的乔双鲤眉心紧蹙,被子被踢开到一边,床单上全是挣动出来的褶皱。他深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恐怖,连环噩梦逼得乔双鲤近乎窒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无能为力。
全世界的人都仇恨他,鄙夷他,他仿佛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有人都在追杀他,乔双鲤无助,求援,上一秒信赖的友人下一秒就变成刺向他背后的尖刀。一次次背叛,一次次失望,他饥寒交迫,无助痛苦。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眼前似乎变成了年幼时的家门,遍体鳞伤的乔双鲤跌跌撞撞,推门而入。
房间里,是他从小念到大的父母!他们重又活了过来,父亲在看报,母亲端着菜,同时向他看来!父母活过来了!乔双鲤急切扑了过去,满腔委屈欣喜,但却直接被扇倒在地。父母看他的目光全是憎恨失望,他们化作伤痕累累的猫。恍惚间乔双鲤看到人们掘开了自己父母的坟,累累白骨被暴露在外,风化成灰。
都是你,让我们死后也不得安宁。
都是你。
全都怪你……
怨毒憎恨的声音环绕四周,将乔双鲤完全包围。他疯狂想要冲上去阻止,然而一左一右两人按住了他,乐天钧冲他狰狞冷笑,朴元青阴毒嘲笑:
废物。
啊——————
乔双鲤梦中绝望呐喊,无边无际的噩梦循环几乎令他崩溃,痛苦不堪。灵魂火焰剧烈晃动,宛如风中残烛,而在这剧烈波动的情绪之中。在灵魂的最深处,那簇金红火焰动了动。
梦境中,走投无路的乔双鲤逃到一座教堂,他竭尽全力关上门,背后全是追杀他的人,几乎挤满了整整一条街。撞得教堂大门砰砰作响,几乎下一瞬就要被挤开。乔双鲤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头脑混沌。宛如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周围的彩色玻璃看得他头晕眼花,圣母隐藏在黑暗中的笑脸似乎也全是狡诈戏谑。
这些人要杀了你。
他听到圣母细声细气的说道,脸上满是慈祥怜悯的光。
看啊,你想要保护的人已经堕落,这个世界污浊不堪,愚昧无知。为了他们,不值得的。
不知从哪来的圣歌响起,圣母那里,就好像最安全无忧的天堂。
门外的暴民要冲进来了,满是仇恨的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圣母向乔双鲤张开双臂,笑容怜悯慈悲。
好孩子,到这里来。
他们会杀了你的。
累到极致的乔双鲤艰难痛苦地抬起眼皮,似乎是笑了笑,说出了个不字。
他转身离开,向来时一样,跌跌撞撞走向大门。步伐缓慢却坚定。他宁愿让暴民杀死自己,也不沉浸在虚伪的安逸中苟且偷生。
圣母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暴民们从教堂大门伸进来的手暴露在阳光下。乔双鲤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光亮的死亡。而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接处,忽然燃起了一星烛光。
那是极微弱的金红色火光,仿佛风中残烛一般,烛光摇曳,燃着小小的金红色火光。
乔双鲤撑不住了,他像沙漠中看到水的旅人,步履蹒跚,拖着满腔疲惫与痛苦走近那道火光。烛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的面容模糊,痛到极致的乔双鲤已经看不清了。
他再无力气,直接踉跄跪倒在黑色身影面前,手背上青筋浮现,揪着那衣摆,宛如拽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到近乎不可闻。
“……你也要杀我吗。”
这时候黑衣神父就该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捅死自己了。
乔双鲤麻木的想,已经不再抱任何期望,喉咙发出低哑嗬嗬笑声,却仿佛小兽的呜咽哀鸣。那烛火晃了晃,高大神父放下了蜡烛。乔双鲤安静闭上眼,柔顺抬起脖子,等待着最后的痛苦。
然而那温暖的手却将他抱起,支撑着他。神父的声音并不温柔,低沉充满力量。仿若迎风霜万年不倒的磐石,带了令人心敬畏的力量。
“站起来。”
“站起来有什么用,他们都想杀我……”
乔双鲤埋着头,疲倦声如蚊蚋。他嗅到神父衣摆上的香,那是冷冽干净的雪松,沁人心脾。让他忍不住就想放松下来。乔双鲤眼睛近乎闭上,呢喃的声音带着惶恐委屈: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不想站起来了。”
“那就坐下歇一会。”
“他们……那些人会不会冲进来杀了我?”
“有我在,他们不敢。”
“你想不想杀我?”
“不想。”
“为什么?”
“……”
神父不说话了,他高大的身影以及周身气势看起来并不好接触,但却意外地耐心。乔双鲤昏昏欲睡,却像个孩子,呓语着执着追求答案:
“……为什么”
那身影似乎无奈叹息一声,宽厚温暖的手拍了拍乔双鲤的头:
“因为我是你的……”
话音未落,乔双鲤沉沉睡了过去,眉眼却舒展开来,不再有半分惊恐畏惧。
……
凌晨四点,江西。
黑暗山林深处,茂密大片野杜鹃花丛下,十数只猫正在休息,负责警戒巡逻的猫一丝不苟巡视营地。树枝晃动,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猫跳下树枝,踩着夜露归来。劲瘦的肌肉线条上烙印着身经百战的伤疤,当他跳上突出的山石,所有的猫都醒了过来,安静听大黑猫威严宣布喵道:
“前方十里外发现山乳鼠大军筑的巢。”
“六点准时出发。”
寂静的营地动了起来,所有猫都开始忙碌,有的负责捕猎,有的换班巡逻。大黑猫跳下岩石,从杜鹃花丛深处,一只金棕色的大缅因猫走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和大黑猫碰了碰鼻子。
“劲儿头不错啊老费,感觉怎么样?”
“看我把那些老鼠崽子揍地哭爹喊娘。”
大黑猫满腔战意的沉声喵道,甩了甩毛。周围大缅因立刻敏捷跳开,不似之前慵懒状态,嫌弃抱怨道:“全是露水。”
“哼,矫情。”
他们走到猎物堆前,挑拣一番。大缅因叼了只山鸡,黑猫叼了只野兔。两猫一前一后去了宽阔灌木丛后的空地。这两只猫耳朵上都戴了新型抑制器,猎杀者等级分明,猫们在他们经过时都低头行礼。
两只猫趴卧着三两口吞下食物,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硬仗。大缅因吃的更快些,他百无聊赖,用尾巴把鸡毛扬到天上,一不小心糊了大黑猫一脸。
“意外,意外……咳咳,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没事。”
大黑猫凶巴巴瞪了他一眼,闷声闷气道,径自吃着野兔。良久,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雪柔做梦了,我感受到了。”
“她……病了以后,十几年没有做过梦了。”
“这是好事啊,看你这表情。”
大黑猫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缅因都开始无聊扑抓鸡毛,他低声开口问道:
“你又怎么回事。”
“我?我没事啊。”
“少给我来这套,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大黑猫嗤笑,独眼不屑。等了片刻,缅因才玩弄着鸡毛,漫不经心:
“没什么大事,就是小朋友作了个噩梦。”
“噩梦?”
“喏。”
“嗤,你还管心理辅导?”
大黑猫不屑嗤笑,又吃了两口野兔,突然觉察到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做噩梦?”
“唔。”
顾临安含糊:
“就那么回事呗……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怎么知道的。”
费城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被烫了屁股似的噌地站了起来,罕见大惊失色。那金黄独眼瞪着顾临安,良久,压低声音惊怒急急道:
“你疯了!你把火焰给他了?”
“嗯。”
“他是你的学生!”
“对啊,学生。”
“那你还……”
大黑猫被顾临安坦然的语气梗住了,他来回踱步,尾巴焦躁甩来甩去,良久,费城压低声音,惊疑不定:
“顾临安你……是同性恋?”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你想到哪里去了!”
顾临安直接笑喷了,毫不犹豫反驳:
“我钢铁直男!”
“那你还把火给他!”
“怎么,谁规定不是老婆就不能给火了,他又不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顾临安【信誓旦旦】:我钢铁直男
费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