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社区 > 仙侠修真 > 魔尊他超凶 > 魔尊他超凶 第652节
  虽然已经想不起到底杀了谁,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杀过,这双手,这柄璞玉剑已经染了无辜之人的血,他没脸立这个誓,也不愿用无数个谎去圆。
  见他缄默,那子呵地笑开了:“怎么,不敢?不敢才对,你杀过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他紧紧攥着手中染血的玉佩,几乎要从牙缝里淬出毒来,扎在他身上。
  “魔族害死了多少人,你害死了多少人,血债如山,你怎么还得了?前几日那一战,我只恨没亲手斩下那遥岑首级,为我手下兄弟报仇!我这辈子——都与魔族不共戴天!”
  若不是一旁的兄长拉着,不让他在上神面前造次,只怕他已经抽出剑来,冲到重黎面前去了。
  此等局面,闹得甚是尴尬,重黎自觉自觉无言以对,本以为听了这番话,身旁的人多少会有些失望,其实他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事出在他,往后对付无尽和玄武,还需仙门各派联手同心,她若是站在他这边,只怕不少人背后颇有微词。
  然抬起头,却见她一步都不曾动过。
  默然几许,陵光道:“魔尊体内还封印着无尽一半的元神,这件事想必各派掌门多少有所耳闻,此事还不曾宣扬得人人皆知,但眼下瞒着也并无意义,既然这么多人都来我昆仑兴师问罪,有些话我也就直言了。”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个人。
  “既然这位仙君明言要个公道,可以,不过须得同诸位说明白,魔尊一死,无尽的元神也即刻归位,诸位有自信让重黎发誓,可有自信对付那上古凶邪?”
  这番话说得可忒不客气,谁都知道无尽神通,当年就连父神都拿他没法子,不周山一战,更是折进去两位上神,最后还是陵光拼上性命,以血翎暂且将其压在山下。
  真让那妖物取回剩下的元神,再加上叛变的玄武上神,谁能拦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再看向魔尊,不由心悸。
  冗长的沉默后,诛仙柱下传来一声轻咳。
  至今还没开口为自己争辩过一句的重黎终于开了口:“我不能断言自己没有做错事,无尽的元神的确能勾起杀念,我杀过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此事与昆仑,与我师尊无关,诸位今日来此问罪,我愿受罚,但无尽仍在虎视眈眈,诸位便是再恨我,可否等上一等,我自己犯下的罪业,我敢认。”
  闻言,众人陷入犹豫,重黎抬起没有被缚妖索捆住的手,轻轻推了陵光一下。
  “师尊,你先走远些吧,我从前也没少欺负他们,天道好轮回嘛。”
  陵光一怔:“你真要……”
  “嗯,师尊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么多人想要个交代,就算陵光护着他,这口气他们也断断是咽不下的。
  瞧瞧这些人的眼中的厌恨,他若是不像模像样地挨几道雷,今日谁都下不来台。
  似是觉察到陵光可算有了妥协之意,那缚妖索忙不迭地松开了她,悄无声息地探向重黎,捆住了他另一条胳膊,将他吊在了诛仙柱下。
  四下灵障撤去,云端顿时天雷攒动,蓄势待发。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终于苍天开眼,严惩妖魔,且重黎自己也觉着自己嚣张了这么多年,是时候遭点报应了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人迟迟没有退后。
  “师尊!”长潋疾步冲上台。
  “哎哎哎!你又上去干嘛?”司幽赶忙将人拉住。
  “拉师尊下来啊!”长潋急着挣脱。
  司幽叹了口气,好笑地把人提溜回来,丢给紧随而至的霓旌:“你师尊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吃了秤砣铁了心,你啊,就别添乱了。”
  “师尊就这么偏袒重黎?”
  司幽低笑了声,往他脑门上扇了一记:“说什么呢,今日诛仙柱下的换作是你,她也一样护着,你们的师父啊,是这世上最疼你们的人了。”
  眼看着天雷就要落下来了,重黎有些着急了,被缚妖索捆着动弹不得,他只得催促她赶紧下去。
  “我不走。”陵光这性子拧起来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天雷打身上可怪疼的……”
  “……被牵连也不好受。”
  “我以为我没挨过?”陵光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
  “万一伤着呢?”
  她想了想:“回云渺宫你给我上药。”
  端的是理直气壮,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重黎:“……”
  行吧,反正这天雷一会儿劈的是他。
  第八百九十八章 但不妨碍我心眼儿小啊
  云上雷电滚滚,翻涌如墨江,众人屏息之际,第一道天雷轰然落下,笔直地砸在重黎身上。
  大地震颤,两耳嗡响,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尖锐的刺痛涌过四肢百骸,他险些没站稳。
  一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微微的凉意覆在鬓角的汗珠上,陵光的声音很轻,像是跨了千万年才被他听见。
  “疼不疼?”
  他忽然就笑了出来:“不疼。”
  话音未落,第二道天雷随即而至。
  痛楚更甚,他咬紧牙关,硬是挺直了腰背。
  三道天雷,算是看在陵光的面子上,暂且小惩大诫,但缚妖索解开的时候,重黎几乎是整个人栽到了陵光身上,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硬是踏出半步,勉强撑住自个儿,没有压着她。
  陵光的手已经抚上了腕上的不染,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儿,这不都劈完了,师尊不生气,我一点儿也不疼,咳咳……”说着,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先坐下。”陵光扶着他,就地歇着,将灵力注入他掌中。
  罚也罚了,又不能真要人命,众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楚长曦犹豫再三,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陵光上神……”
  “还有何事?”
  比起这冷冷淡淡的声音,被冷不丁地扫上一眼的时候,楚长曦以为自己要被抽上一鞭子,晓得她眼下心情不大好,其他人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若无尽的一半元神在魔尊体内,眼下确然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既然魔尊已经挨了三道天雷,诸位道友还是以大局为重,还是先将这口怨气搁置一旁,往后清算不迟。只是我等还有个顾虑,魔尊方才说这半缕元神会勾起杀欲,即便不是他自己愿意,有时候也会难以控制,如此一来,实在教人难以放心,若是可以,上神能否想个法子,是将魔尊囚起来,还是……”
  重黎刚挨了天雷,陵光憋了一肚子火,他尽量将话说得委婉顺耳些,这也不仅是为了各派安心,也是考虑到魔尊自身是否还能继续压制无尽的元神。
  毕竟长潋那边有前车之鉴,还是留一手为好。
  陵光虽心有不快,但楚长曦的话确也有几分道理。
  重黎体内的封印会逐年削弱,他受到无尽的影响,难以控制自己也不足为奇。
  但将人圈禁起来,也是无用的,最坏的情况只怕适得其反。
  她沉思片刻,答道:“人,我来看着,若诸位实在不能安心,我这还个法子。”
  她默念心诀,唤出一条看似平平无奇的红绳。
  “这红绳名为同生,一头连在魔尊身上,一头连在我身上,他若起恶念,我便能立时觉察到,防患于未然。”
  也用不着听旁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说完,便抓起了重黎的手,看着那双漆夜般的眼里沉着的星月,那么好看,她笑了笑,将红绳的一端在他小指上绕了三圈,另一头在自己的小指上再绕三圈,一阵短促的痛楚后,红绳消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留在二人小指上的,只是各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成了。”她回头看向所有人,“诸位现在可以回去睡个安心觉了。长潋。”
  “帮孟府君把两具尸体收拾了,已死之人,入土为安,孩子也带下去吃些东西,过些日子送回亲眷家,不得再去叨扰。”
  “今日重黎挨了三道天雷,罚过了,受过了,你们要的公道我给了,只是想来诸位都清楚,眼下重要的是找出玄冥宫所在,是如何对付居心叵测的妖邪,这样大动干戈的‘兴师问罪’,适可而止为好。”
  她平静地叹了口气,重话倒是没说,只是这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字一句,都教人背后发寒。
  扶起重黎后,她径直走下了台阶。
  司幽笑了笑,道:“把人带回去上药吧,这边交给我和阿鸾。”
  她点了点头,驾云而起,将人带走了。
  望着那朵云彩飞远,众人悬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儿才徐徐舒开。
  司幽恨铁不成钢地扫过众人的脸,对楚长曦摇了摇头:“你们啊你们啊,惹谁不好,非拣个铁板磕一磕。”
  孟柝不忿:“帝君这是什么话,我等只是……”
  “只是讨个公道?”司幽摇着扇子,笑得花枝乱颤,“那小子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只要陵光还活着,你们也奈何不了他,要不要惩治,要怎么惩治,乃至需不需要清理门户,那都得陵光说了算,你今日抬着尸体来潮汐殿问他的罪,是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啊孟府君。”
  孟柝原本是一腔正气,义愤填膺地前来质问那魔尊,倒是没留意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拂了陵光上神的面子,被司幽一提醒,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帝君,这……”
  司幽拍了拍他的肩,端的是语重心长:“陵光复生不久,你们对她的了解大概也只是古籍中记载的只言片语,想来多半也不晓得她那脾气,她在战场上雷厉风行惯了,还真没吃过什么亏,这人护犊子,偏心,还记仇,位居上神之后,天上地下就没人敢指摘她,更不用说越过她去动她的人,孟府君,你品品,你细品。”
  那一瞬,孟柝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眼见着吓也吓够了,司幽将银扇一合:“行了,今日也都得偿所愿了,回去好好歇一晚,明日还有正事要商讨呢。”
  说罢,也不管孟柝一行人如何后知后觉地胆战心惊,兀自扬长而去。
  楚长曦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你这么吓唬人家,孟府君等人今夜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哪又怎么?”司幽回过头悄悄瞥了眼孟柝等人铁青的脸色,不觉半分心虚,反倒笑得眯起了眼,“他们方才不是说得挺痛快,重黎就算千万个不好,也轮不上他来说,如今这人也训了,天雷也挨了,陵光不同他们计较,那是顾全大局,但不妨碍我心眼儿小啊。”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你。
  第八百九十九章 噩耗
  孟逢君来送药的时候,是陵光开的门,云渺宫静悄悄的,天有些暗,也没瞧见重黎,弄得她有些尴尬。
  “有事吗?”陵光看着她。
  孟逢君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我父君他……他方才说得有些过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带着尸体和一个孩子上山,许是前几日与魔族那一战折损了不少得力兵将,气得狠了才会如此,这两瓶药,一瓶外敷,一瓶內服,对各种内伤外伤都极有好处,我也不知天雷所致的伤算哪一种,索性都拿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她极少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看得出是真心觉得不好意思,又不知怎么说才妥当。
  陵光虽有些生气,但还没有到迁怒于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