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三州一共又征集了两万七千将士,其中广州一万四,交州一万,崖州三千。
广交崖三州原来的兵力不到七万,不足以与北边朝廷抗衡,所以必须要壮大军队。趁着尚未动手,得抓紧时间练兵。
虽然战争还没有打起来,但萧彧也没闲着,统战工作一点也没少做。
《星火》报纸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地送到北方各地,让读书人了解南边的新动态,了解着萧彧传达的思想,在潜移默化中让北边的读书人慢慢接受着新思想。
除了读书人,底层民众的统战工作也不能放弃。萧彧派出了大量的说书人与货郎,他们的足迹遍布了北方各地,跟底层的百姓宣传着南边的消息。
就连田间地头的农民都知道了:南边已经有了高产的杂交稻,每亩地能多收几十上百斤稻谷;南边的百姓都免费接种了防治天花的疫苗,接种这个疫苗之后,一辈子都不会再得天花;南边还取消了人头税,田赋也减了;南边还兴修了好多学塾,穷人家的孩子都能免费上学。
这些都让北边的底层百姓无不羡慕,什么时候这种好事能够轮到他们啊。南边的皇帝早点打过来吧,将他们现在这个喜怒无常只知道加税征兵的皇帝赶下台。
萧彧知道,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传播在为他们将来统一全国打基础,待日后攻打萧祎时,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普通百姓的支持。
这些报纸和说书人不仅在安国境内传播,同样也传到了东戎与西戎境内。
比起在安国境内传播这些需要遮遮掩掩,在东西戎则可以明目张胆地传播,毕竟远在天边的萧彧朝廷对东西戎来说是遥远的,东西戎的统治者并未将萧彧当成敌人,也就没必要防备。
东西戎的统治者虽然在努力汉化,显然并未意识到思想阵地的重要性。
萧彧从现在便开始播种耕耘,待到时机成熟,起兵驱逐胡人时,就能得到东西戎两地汉人的支持。
这是萧彧从教员哪儿学来的一点皮毛,他的组织性不如教员,但从农村包围城市的理论他还是知道的,也可以利用一些。
这日傍晚,萧彧从东城新区监工回来,马车进了城,摇摇晃晃回府。
从卷着的窗帘可以看到城内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一群孩子正在玩摸瞎子的游戏;两个孩子正和一位母亲拉扯,想是要继续玩,却被母亲要逮回家;几名书生打扮的人正在一家茶馆门口道别……
萧彧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如若天下都能如此,那该多好。
突然,只听见“砰”一声巨响,将原本安安静静走路的马儿都吓得嘶鸣了起来。赖峰连忙勒住马缰绳,以免乱跑。
萧彧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吉海说:“陛下,声响似乎是从六部衙门那边传来的。”
萧彧连忙说:“赶紧去看看。”
待他们赶到六部时,发现里面已经着火了,不少人正在手忙脚乱地灭火。
萧彧命身边的护卫赶紧去救火,自己也从车上下来,进了院子,只见一个满脸漆黑衣衫褴褛的人激动地朝失火的屋子里冲,嘴里嚷嚷着:“我的宝贝,我的收藏!”
若不是被人拦着,他只怕已经冲进去了。
萧彧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受伤吗?”
此刻已是傍晚,六部的官员们早都下衙回家了,只有一些差役在,这拉人的就是在这里看门的差役,他不认识萧彧,说:“是梁主事炼丹炸炉了。”
那个满脸漆黑的人嚷嚷:“我没有炼丹,我那是做试验!陛、陛下!?”
官差吓一跳,原来这面若冠玉的郎君就是陛下,他赶紧跪下来:“小人见过陛下!”
“起来吧。”萧彧都没认出来这个癫狂的人就是那个叫梁德昌的道士,“梁主事,你没受伤吧?”
梁德昌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衣服都烧穿了好几个洞,好在裤子还是完好的,身上还有几处烫伤:“回陛下,臣无大碍。”
萧彧已经看到了他的烧伤:“赶紧去看大夫。”
梁德昌却急得想哭:“不行,我东西都在里边呢。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别都给我烧光了,我得去看看。”
好在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梁德昌赶紧跑进屋去,发现这一炸,他的好多东西都炸没了,急得他眼泪都淌下来了。
萧彧也跟着进去了,屋里有一半被烧得黢黑,另一半没烧到的地方则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有一些掉在地上,摔碎的罐子里装的东西东西五颜六色的,估计都是梁德昌收集的矿物质。
萧彧对跪在地上检查物品的梁德昌说:“梁主事,人没有大碍就已经是万幸了,赶紧去看大夫。要不跟我回府,让思归给你瞧瞧。”
梁德昌想将掉落的东西都收起来,却发现没有东西可装,很多东西都炸没了,只得作罢,抬手擦干眼泪:“谢陛下!”
萧彧将梁德昌带回府中,让思归给他治疗。
思归在府中有一个专门的药房,用来储存药材、熬制药物,正好有近日熬制好的烫伤药膏,便拿了给梁德昌用。
萧彧留了梁德昌在府中吃晚饭,吃饭的时候,萧彧问起了梁德昌:“今日梁主事做了什么试验?”
梁德昌说:“臣将硝石、硫磺与甘油同放在竹筒中,然后放在火上炙烤,它就炸开来了。”
萧彧一听,顿时扶额,这好像就是土炸|药的配方啊,他这是要炸自己吗?
萧彧说:“梁主事,你以后要做试验,自己得离得远一点,万一伤到自己如何是好?”
“离得远了,就看不到起变化的全过程了。”梁德昌完全没打算听劝。
第131章 北征
不过梁德昌这么快就能弄出炸|药配方来, 非常令萧彧意外,他问梁德昌:“你打算用这个来做什么?”
梁德昌说:“臣想用它来炸山石。有时候臣在山上采矿料,它就长在山石中,不好弄出来。要是有了这个, 应该就比较方便了。”
萧彧颔首:“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这东西太不安全了, 若是炸山石,那飞起来的石块是能砸死人的。人若是离得太近,很容易受伤, 甚至丧命。”
梁德昌说:“陛下所言极是,臣还需得想个办法增加安全性。”
萧彧提示他:“有没有办法从远处点火, 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躲避?”
“臣会想办法试一试。”
萧彧没想到炸|药这么快就被制造出来了,即便不拿来打仗,也是非常好的生活生产工具, 譬如用来修路开矿, 这样能节约很多的人力物力。
饭后, 梁德昌回去了。萧彧回到书房继续批阅奏章, 裴凛之跟了过来:“陛下,我认为梁大人弄的那个好好改进一下,完全可以用到战场上去。”
萧彧诧异地看着他:“用来打仗?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裴凛之说:“不是你说的梁大人那个硝石爆炸出来的石头能伤人吗, 这若是用来伏击敌人,那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损耗敌人。”
萧彧惊诧于他的敏锐,点头道:“理论上当是可以, 但实际操作起来还不行。”不说别的, 这个引线问题就没解决掉, 所以根本不可能用于伏击。
裴凛之说:“是, 点火这个比较难, 但我相信梁大人能解决掉这个问题。若真有了这个,咱们跟萧祎和东西戎对抗就都不怕了。”
萧彧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很矛盾。”
裴凛之问:“怎么了?”
萧彧看了看门外,说:“向阳先退下吧。”
向阳朝里看了一眼,便将门关上了,离得远了一些。
萧彧说:“梁大人今日发明的这个,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们俗称它为炸|药。它可以用来制爆竹,也能用来修路开矿,但用得最多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打仗。它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有了这个,死伤就会成倍增长。”
裴凛之听到这里,说:“你不想将它用来打仗?”
萧彧叹息:“这正是我矛盾的地方。用了炸|药,自然可以减少我方的伤亡,但对敌方就是一场屠杀,这是一种力量不对等的屠杀。”
裴凛之则说:“战场本来就不是势均力敌的较量,胡人屠城的时候,杀的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们从来不会考虑力量是否对等。”
萧彧抬头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太理想化了。战争本来就不是平等的,以杀止杀也许是最佳的选择。等梁大人造出引线来吧。”
也许炸|药的应用能加速战争的结束,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也是减少了人员的伤亡。
想通这一点,萧彧心里好受多了:“回头等梁大人造出了炸|药,就该准备打仗了。”
“嗯,我也该抓紧时间练兵了。”裴凛之说。
太初三年春,大庾岭中响起了数声巨响,通往岭北的最后一段山石坍塌了下来。
一股春风自南向北,毫无阻滞地穿过大庾岭。岭北的百姓受到惊吓,以为是出现了什么神迹,纷纷朝巨响发生的方向跪下膜拜。
附近的山民听见动静,跑来一看,原来是在修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座山已经被打通了,显出了一条丈余宽的通道。
很快,被炸碎的石块泥土都被移开了。岭北的山民想:以后去岭南就方便了,听说岭南有好谷种,还有能织布的棉花,是不是也可以去岭南弄点回来种?
数日后,岭北的百姓发现刚刚修通的大庾岭通道来了一群浩浩荡荡的军队,领头的年轻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直奔岭北而来。
岭北的百姓先是惊愕:要打仗了!继而又隐隐期待起来,也就是说,岭南的皇帝要来打他们那个暴君了,太好了,希望能早点将那个暴君推翻。
江州所辖范围非常宽,自湘州以东直到东海,都属于江州范围,江州山多地少,故而人也不多,又属于安国腹地,所以驻兵很少。
出了大庾岭,裴凛之率领的四万征北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以极少的损耗便一举攻下了江州最难边的南康郡。
征北军继续北上,出南康郡不久,萧繇便率领一支万人的队伍朝西北方向的湘州进军。
裴凛之率余下的三万兵力继续北上,攻打江州府州府所在地豫章郡,活捉了江州刺史荀畅。
与此同时,萧繇率兵抵达了湘州州府所在地长沙郡,当初萧繇在长沙受到了长沙刺史杨驰的围追堵截,如今他率领一万精兵前来,攻下了只有五千驻军的长沙,并且亲自射杀了杨驰,报了当初被追杀之仇。
捷报传来,萧彧很快就安排从各地提拔上来的官吏北上,去接管江州与湘州,带去了棉花种子与杂交稻种。这个时间正值春播,如果去得快,还能赶上这两地的春播。
江州与湘州北部都有一个大湖泊,冲积平原沃野千里,经营得好,将会成为天下粮仓。
萧祎一直都提防着南边的军队从晋安郡杀过来,所以在晋安郡以北东扬州的永嘉郡驻重兵防守,未料萧彧竟然自大庾岭直接打通了通道,直捣安国的腹地。
他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在探知军情之后,赶紧调集东扬州与荆州等地的军队向江州与湘州集合。
与此同时,他还调集了五万水师,从建业出发,逆风南下,直奔番禺,准备来一招围魏救赵。
番禺城内,萧彧坐在书房中,看着一封密报,对闵翀说:“萧祎真派水师朝我们杀来了。”
闵翀挑挑眉:“来得正好,正等着他呢。等他们进了珠江,我们就关门打狗。”
这一次留守番禺的是闵翀和关山,除了留下看守俘虏的将士,崖州派出了所有的军队。交州也留了一万将士镇守南越,其余的都派了出来。
倒不担心交州北面的宁州趁机来捣乱,因为宁州地处偏远,建业对宁州的控制力近乎为零,传达一次消息快马加鞭都需要月余。而且宁州山高人少,穷困不堪,不可能有能力出兵交州。
崖州与交州的将士由关山统领,超过了两万,准备在海上作战,这两地由于临海或者就在海上,都是同时进行水陆训练的。
番禺城内则驻扎着一万五千将士,由闵翀统领,准备对抗安国水师。
萧彧说:“根据密报,安国的水师数量应该不少,人数恐在我们之上。”
“无妨,人数越多并非越有利,珠江只有这么宽,上游河道也被我用船只堵住了,码头也被我们用小船堵满了,上岸都不太方便,退路又被关山封死了,我们也许可以炮制一下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说不定历史上还会留下番禺之战这场伟大的战役呢。”闵翀还有心思开玩笑。
萧彧说:“那就拜托诸位爱卿了。”
闵翀叹息:“要是咱们有足够的兵力,可以从晋安郡出发,直接杀往永嘉,直捣建业城,吓得萧祎屁滚尿流。”
萧彧笑道:“我们辖内总共才二百万人左右,就已经有十多万兵力了。这对百姓来说已经是个沉重的负担。”
“是啊。还是人口不够,多种粮食和棉花,让百姓多生孩子。这样才能解决兵力不足的情况。”闵翀说。
萧彧又笑了:“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个孩子长到能上战场,需要十几年呢。”
“以后还会用上,比如北边的东戎西戎。”闵翀倒是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