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社区 > 灵异玄幻 > 枭心人 > 枭心人_分卷阅读_56
  老头子沉吟道,“当年那个狱卒和跟我一个牢房的囚犯是被一同关进来的。两人都自愿参加了混斗,狱卒得到了上层的认可,而囚犯依旧是囚犯。在被同时关入监牢的那天,谁能想到未来的差距竟会如此悬殊呢?”
  我嗤之以鼻,“当个狱卒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只是狱卒。”老头子叹气道,“而是身份地位的差异啊。那名狱卒摆脱了囚犯的身份,反倒开始收拾当年和他一同进来、却未能改变命运的可怜人们。”
  独眼艾厄沉声道,“那家伙活该。”
  “哈哈哈,有点意思。”
  我漫不经心地翘起腿。兀鹫城里许多旧国的落魄贵族至今仍对迟暮帝国心怀恨意,军团的元帅也是当年顽固的守疆派,不然不会被流放到这个鬼地方。冬霆军元帅认为被迟暮帝国判为罪犯的人未必是恶徒,尤其是旧国的罪犯(显然这是爱屋及乌的刻板印象)——因此这是我们混入冬霆军团的最好办法。
  艾厄还好说,我倒是不太清楚赖格和阿姆那种四肢残废能不能入得了元帅的眼。瘸腿赖格大概也想到这一层了,所以才故意找茬。
  艾厄问老头子,“你不参加混斗?”
  老头子惊恐地说,“上帝啊,我才不去那个地方……我隔着铁栅远远观望过,虽然规定不准使用锐器,但那简直……简直……”
  “……就是人间地狱……”
  “——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边笑边恶狠狠朝身下的水泥地捶了几下。艾厄看着我,摇了摇头,却似笑非笑地挑起一边嘴角。
  “要去吧?”他用并非疑问的语气问道。我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双手叠在脑后,冷笑道,“要赢。”
  我必须赢。
  第25章混斗
  我见过冬霆军的首领,巴克豪斯·普卢默元帅。在我五岁时他曾指点过我剑术,然后在我努力挥剑时抚掌大笑,把我高高举在半空,逗得我咯咯大笑。
  “一定记得,切勿荒废剑术,小王子。剑是高贵的象征,同时是不灭的英魂。当你的王国遭到侵犯,唯有手中的剑才是忠贞不二的伙伴。它随你披荆斩棘,随你赴汤蹈火,刺穿邪恶,坚守正义。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利用它的力量,保护你自己,保护你的子民,让帝国的功业永垂不朽。”他道,我至今记得刻在这位元帅面庞上的每一道细纹,就像花岗岩上被时光的风沙侵蚀出的印迹,沧桑而冷硬,每一道沟壑都在诉说着一段荣膺的往事。
  我笑道,“父王说,只要普卢默一族世代守卫着万疆帝国,和平之鸽衔来的橄榄枝便可万世常青。”
  “我们会永远守护着你们,守护着帝国。”巴克豪斯元帅道,“即使我老了,还有我的儿子,我的军团……瞧,那就是我的儿子,法洛斯。未来属于你和爱戎王子的骑士。”
  我顺着元帅的手望去,见到草地上那两个挥剑相较的身影。爱戎那一头金发就像深海中的灯塔那般显眼,而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同样持剑的男孩,金棕色的头发,结实强健的身躯,还有那双硬铁般冷锐的眼眸,随着爱戎一次次反击他的动作而变得热切敬慕。
  剑刃相碰的激响传到我身边,我抓着元帅胸前的荣誉金章,紧张地看向草地中央,看向那个狼一样的金棕色头发的男孩。
  那是我头一次见到能和爱戎的剑术不相上下的人。
  “快些长大吧,莱蒙王子。像你的哥哥一样,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勇敢。”巴克豪斯摸了摸我的头,沉声道,“一定记得,未来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能放下手中的剑……”
  ****
  “妈的,我讨厌剑。”我恶狠狠地将手里的钝剑丢到地上,“可他妈讨厌透了!”
  独眼艾厄道,“他们不许你带着你的刀?那个已经很钝了。”
  “说使剑是‘战士的荣耀’,真他妈神经病。”我怒气冲冲地将额发捋到脑后,让清冷的空气为脑袋降降温。论杀起人来的舒适度,剑比刀可差远了。我还记得当年爱戎如何用剑把我打得鬼哭狼嚎,那把剑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不能用好似长在我手上的斫骨刀剁了他是我的毕生大憾。
  荣誉之剑守不住那些蠢货想要守护的,而屠戮之刀却能替我得到我想要的。
  艾厄静静地盯着那把被我抛在地上的钝剑,拎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随手一挥,就将透明的空气割出了一道闪电般的光隙。
  “呵。”我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除了使尖头锤还会使剑?”
  他道,“随手挥两下没什么难的。”
  我从武器架上挑了另一把钝剑,用尖端敲了敲他的剑刃,“那教教我怎么随手挥两下。”
  其他自愿参加混斗的囚犯也陆陆续续抵达了准备场地。和艾厄比划几下后我还是觉得动作不协调,便在钝剑上绑了两块石头,增加剑身的重量,让这柄天真烂漫的破铁挥动起来的力量感和我那把罪行累累的斫骨刀相似。
  准备比赛的第一声号角吹响。我和艾厄从军需官那里领了红色的方巾,系着脖子上,迎面看见瘸腿赖格和断臂阿姆走过来,脖子上系着蓝色的方巾。我没从独眼艾厄的脸看出什么,就听见瘸腿赖格骂道,“我早他妈料到有这么一天了,艾厄!抱着你深爱的狗崽子滚蛋吧!”
  断臂阿姆神色复杂地看了我和艾厄一眼,跟着死瘸子得得索索的脚步走远了。一个没了胳膊,一个瘸了腿,那场面可真够人看的。我对着墙壁比划几下钝剑,独眼艾厄沉默地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忽然道,“抱歉,莱蒙。”
  我挥剑的动作一顿,看他摘下了脖间的红方巾,跟军需官换了一条蓝色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红色队伍的场地。我冷着脸看他走向那片阴郁的蓝,拄剑撑在地上,揩了一把脖间的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