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喋血喑哑的歌声自半空响起。那些雪白的骷髅听到那个歌声,一齐高举双臂,挥动着宝剑,发出尖厉的嘶吼。歌声如钻入耳膜的毒虫,法洛斯痛哼一声,猛地跪倒在地,冷汗当即浸透了衣襟。
其他冬霆军也都发出了不同程度的痛喊。那歌声锋利而凶狠,每一个音符犹如阴沟里发臭的尸肉,覆盖着无数毒菌,豢养着人类生命终结之时最丑陋的一面。
法洛斯捂住头颅,热汗淌满下颌。尽管旋律大相径庭,但那发自内心的震颤告诉他,这同样是“亡灵之歌”。只不过他曾听到的歌声能让人忆起温暖与美好,而这个歌声只会让人崩溃疯狂!
他们在亡灵摄人心魄的歌声里苦苦挣扎,而那些扮成冬霆军的骷髅兵,则在亡灵之歌的指示下,骑在马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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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掐住我的脖子,将我远远甩出。
我的脖骨似要被她铁钳般的手指捏碎,在半空消解了她的力道,勉强止住身形。她没有给我喘息的余韵,气势万钧的巨镰朝我袭来,就像一道绵密的光网。我艰难地在缝隙里躲闪,先前与她正面交锋损耗我太多力气,现在已是左支右绌。
然而,就在我好几次以为她会用巨镰将我的身体劈碎,那光刃却奇迹般地与我错身而过。起初我觉得是我运气好,后来我发现,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攻击我的要害。
“还要抵抗么?”
她漠然说道,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刻意装出的。我疲惫地喘着气,化出属于我的巨镰,却连握着它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到底是为什么?”她隔着漆黑的兜帽望着我,说,“虽然普通的兵器伤不了亡灵,但另一个亡灵的巨镰却可以让它形神俱散。”
莱蒙孤寂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吃力地撑起身子,盯着她,道,“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事物,即使拼尽全力……”
“是你的主人么?”
她的声调一瞬间变得冷入骨髓。我将巨镰挡在身前,她却没有攻击,而是唱出了一段歌曲。
“举世皆欺我,因而我永不感激;
举世皆负我,所以我再无眷恋。
这世界肮脏污浊,
这人心黑如泥沼。
不想看到,不要蒙上双眼,而要全部消灭。
不想听到,不要捂住双耳,而要尽数摧毁。
我的恨如怒海狂风,相合便是滔天巨浪,
我的怨如万仞高崖,低头便是万丈深渊。
恨吧,怨吧,愤怒吧,嘶吼吧,
这便是天堂之末,地狱之顶,世界为我们选择的唯一的道路……”
她歌声中的刻骨之恨令我头脑钝痛,恶毒的旋律钻入我的身体,正在腐蚀我的灵魂。恍惚之间,我听到昏藤古堡后那片墓地传来骚动。在月光惨白的映照下,那一座座坟里突然钻出一具具死尸。它们的皮肉早已消弭,只剩一副苍凉白骨,尖叫蹦跳着在女亡灵的歌声下挥动双臂。
【去杀死那些等候在城堡外的冬霆军,穿上他们的衣甲,取而代之,驭马赶去他们的营地……】
我从那歌声里听到了女亡灵给骷髅们的指示。我心急如焚,想去阻止它们,但女亡灵不停地用巨镰朝我攻击,消磨我的体力,阻拦我的去路,却始终不给我致命一击。
嗒嗒,嗒嗒……
骷髅扮作的士兵已经驭马奔出城堡,前往不远处的军营。我朝它们飞去,而另一个亡灵就紧紧跟在我身后。一筹莫展之际,我唱出了属于我的亡灵之歌,试图削弱女亡灵歌声中的仇怨,减缓骷髅死尸们前进的速度。
“没有用的。”对方淡漠幽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记重击,将我击倒在半空,“你的歌声传递的是善意与美好。而他们是迟暮帝国的亡魂,你用美好感染他们,不过是让他们忆起生前的幸福,愈发痛恨眼下悲哀的处境,更想杀掉万疆帝国的人罢了。”
“……”我撑着巨镰,微弱的幽蓝色萦绕身侧,只听到她一声清冷的笑。
“我不是说了么……”她轻声说道。虽然我看不到她的面庞和双眼,却蓦地感到一丝钻心的痛苦,从灵魂深处缓缓蔓延。
“怨恨,绝望,无能为力,在暗黑之路上匍匐前行,用转瞬即逝的希望自欺欺人……生命总是如日暮般浸染苍凉,逐渐褪去色彩,沦为黑暗降临的前奏——这才是世界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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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洛斯和残存的冬霆军,骑着从昏藤古堡马厩里的骏马,快马加鞭,朝城外的军营奔去。
该死的!
他将马臀狠抽一记,在骏马的嘶鸣声里奔向了冬霆军驻扎的大营。事情果然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些骷髅兵和其他冬霆军厮杀在一起,火光将军营映得犹如岩浆滚滚的地狱。
法洛斯跳下马,朝喊道,“当心,它们是受到亡灵驱使的死灵!可能有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