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濯觉得头很痛。
他的眼前好像是一片黑暗,又好像充满了光怪陆离的各色光影,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嗖嗖地在眼前飞过,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又被新的光影取代了。
那是……什么……?
不对,我要去找阿元!
秦濯拼命挣扎着想要从这一团乱麻中醒过来,却始终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的意识就好像被困在了一块孤岛上,四周围都是汪洋大海。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一直在往深渊中坠落,却又清醒地知道那只不过是幻觉。
终于他不得不认命地停下尝试清醒的徒劳努力,转而试图去辨别那些飞快闪过的画面碎片。
那些画面是什么?
他看到一个温和柔弱的女人,一个威严自恃的男人,他看到一座巨大的古堡、穿着军装的同僚,宇宙中的漫天星辰和无边静谧,还有最后的……冲天的爆炸和火光,贯彻全身的生不如死的疼痛。
除此之外,黑暗深处似乎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悄然溜走,那是只能窥探只影片羽的蓝白衣袍,长发飘飘的古人,他们似乎凌空而立,举手投足间有移山填海之能。
这些都是什么?
他……他到底是谁?
秦濯受不住地闷哼一声,他觉得头痛欲裂,心脏里胀满的恐惧和担忧无孔不入地填满了他的整个身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找到他的阿元,却被困在这样的地方不得解脱,他哪有心情去辨认那些模糊不清的幻影,他只想让他的爱人回来。
但似乎冥冥中他也明白,自己必须想到点儿什么,他应该想到点儿什么。
……
秦濯终于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沈东洲就站在自己的床边。
“你醒啦,”大明星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医生说你也没受什么伤啊,是被吓到了……吧?”
秦濯也不说话,只是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眼光定定地看着他,把沈东洲看得坐立不安,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感觉背上都出了一股子冷汗。
“那……你先休息一下?你放心,联邦已经派出搜救队了,大师他、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却见对面的男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眼睛一亮,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
“哎你等等,你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你现在受伤了大师回来我也不好交代不是?”
秦濯对他发出的声音根本充耳不闻,在床边放置的个人物品中一阵翻找,总算是找到了那块谢漾元在最后留下来的白玉,直到将那块依然完整润泽的石头握在掌心,他慌乱的心才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谢漾元从前给他讲过魂玉的功效的……他们的本命神魂与这块玉石相连,能从这其中汲取能量保证命魂不衰,同样的,这块玉也能反应一个修士的生命状况,只要魂玉不碎,就说明修士没有遇到身陨道消的危险。
至少阿元他、他真的还活着。
也对,他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场爆炸伤到呢。
只是……秦濯心里一沉:不同于过去触手温暖,这魂玉待在他掌心里,感觉就像是一块冰坨子,冷的人想打哆嗦,这是不是说明谢漾元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至少,他的身体状况肯定不像全盛时期那么健康。
他心急如焚,猛地抬头盯住沈东洲:“还没有找到他吗?那么大的爆炸,他肯定受伤不清,要是被宗晁的人先找到……”
“……放心放心,”沈东洲先是一愣,秦濯身上那种先前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只是他来不及细想,只顾着连声安慰,“你想想哈,宗晁又没见过大师的正脸,他俩理论上说不认识的——炸弹爆炸的威力足够扭曲空间,大师肯定是被传送到不知道哪个星球上去了,现在联邦政府的福利设施那么完善,不管他被传送到哪儿,肯定都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的,你就放心吧。”
这些道理秦濯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即使理智告诉自己,阿元只要醒过来,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可又忍不住满脑子胡思乱想,总害怕哪里出了岔子,患得患失得厉害。
沈东洲上去搀扶住他,按到病床上坐下:“你别想太多啦,医生说在之前的混战中你也受了不少伤,现在要好好静养知道吗,别大师回来了看到你病倒了,你也不想让他担心对不对?”
秦濯带着几分恍惚被他扶着坐下,抬头看见那张比记忆中还要熟悉的面孔,脑海中忽然一痛。
昏迷时候看到的画面忽然间像海啸那样汹涌地全部涌了出来,顷刻间就摧毁了大脑防线,秦濯闷哼一声,一手按在眉心,被那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一时有点会不过神。
他刚醒来的时候满心都是对谢漾元的担忧,身体本能地把即将恢复的记忆全部强行按了下去,这时候心神稍稍一松,那些早该回归的记忆便像是溃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地呼啸而来,刹那间充斥了所有脑细胞。
他、他想起来了……
秦濯猛然抬头,定定地盯住沈东洲,把对方看得毛骨悚然,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两步。
“怎、怎么了?”
“东洲……”
脑中又是一痛,秦濯按在眉心的手猛然用力,额角青筋暴起,看着沈东洲的眼神却已在瞬间完全变了。
这一点作为被注视者的沈东洲感受最为强烈——在一秒之前,他还能理直气壮地把“大师养的小白脸”这种帽子扣在眼前的男人头上,哪怕之前在混战中看过对方卓越的身手,可自从认识以来,这个男人身上一直萦绕着一种仿佛食草动物的温和气场——一看就是居家良妻的那种——和网友们拟定的小娇妻人设特别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