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严重怀疑他在收拾行李。
谧总怅然的站在游酒房间门口,看着陡然间满室萧条的棚屋。
锅灶上还炖着热烘烘的鸡蛋葱花汤,而那诱人的香气,如今也掺入了即将人去楼空的冷清预感。大丹摇着的尾巴也慢慢放缓下来,黄金猎犬眼巴巴的看着游酒走出去的方向,又举棋不定的看向施言的房门口,乌黑的眼珠里满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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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掩藏的地点找到那台蓝色雪佛兰,打燃发动机,游酒把一路拖来的蔡宇塞在副驾驶座,郑重警告他一旦有任何不轨举动,就将他直接从副驾驶踹下车门去。
——这个男人想必脾气非常暴躁。
蔡宇紧紧握着副驾驶座门顶上的把手,在游酒2分钟内冲到200码的高速飙车中,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都朝后飞了起来。
车厢外所有的一切都像变成了一条条抽象的直线,从耳边呼地掠过,如果这个时候打开车窗,恐怕连耳朵都要被刮过的强风削去一大片。
游酒的警告是具有不容置疑的杀机的,如果真的以这个时速被踹下去,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小命就要送回到阎王爷那边。
这种时速,也彻底绝了他抢夺方向盘的念头,只能紧紧贴在靠背椅上,分分钟提心吊胆着车毁人亡的惨剧。
游酒开得很快,似乎要把满腔怒火和憋闷,都从高速飞驰的车轮胎上发泄出来。
他脑海中萦绕着施言欲言又止的脸,后者垂下眸,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却始终一声不吭的静默着。
施言不想要他去,他懂。
施言原本就是个性情冷淡,明哲保身的人。他愿意对他开启心扉,已然是他这一生中极其难得的一次让步,游酒每每回忆起他初次遇到他时,遭遇到的教授看待小白鼠般的冷漠神情,就无数次庆幸自己居然可以获得这样的施言的青睐。
他想起褪下白大褂的施言,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眼,温和的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他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粗布衣裳,那些最单调的色彩衬在这个人身上,都有种恬淡平和的幸福意味。他不断回想那样子的施言,回想他耳根浮起的薄薄红晕,和被他调侃时强作镇定却又总是露出马脚的窘迫表情。
那些模样不断在脑海里闪回,连带着这大半年的转瞬即逝的平静生活,眼见着就要被自己一手推远。
“前面有丧尸,小心心心心——”
在蔡宇惊惧的尖叫声,游酒一脚油门,狠狠撞上那个晃晃悠悠横过大路的丧尸,污血和残肢碎肉顿时漫天飞溅,铺了一满车窗。
男人面无表情的启动雨刷,蔡宇心惊胆战的注视着那些血肉模糊的碎块被摇动的雨刷刮来刮去,落下一片血红的纱雾。
吞了吞口水,再次确认,身边驾驶座上的这个男人,此刻极其暴躁,极其危险,完全是个一触即燃的高危品。
他缩在副驾驶座上,暗自祈祷。
蔡宇从09号点仓皇出逃,凭借隐约的印象,朝自以为最靠近的06号据点奔去,但为了躲避丧尸而绕了不少远路,实际上兜兜转转浪费了很多时间。
他把回返一线城的大致路线告诉游酒后,游酒就像赶着去给谁接生一样,没命的轰油门,轰到天色将黑时,雪佛兰最后一滴油终于也宣告用尽。
蔡宇谢天谢地的从快要散架的新车里下来,脚刚一沾地,就觉得头晕目眩的想吐。
他撑着车身,努力找回双脚重新踩在踏实大地上的稳固感,听游酒冷冷的问:“前面那个筑起了五米左右城墙的地方,就是你说的09号点?”
那城墙下方插着一排排朝外的尖锐竹竿,筑起了防抗丧尸靠近的物理隔墙;黝黑的护城河水里也飘荡着不少误闯入这里而沉沉浮浮挣扎的活死人。隔着五十米的距离,游酒看见城墙上一点光亮也没有,石制大门沉重而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守卫走动的迹象。
蔡宇好不容易从反胃的痛苦中抬起头,瞟了他待了两个来月的一线城一眼,便是一阵直透骨髓的心惊。
他下意识往车旁走了两步,仿佛借助这辆气穷力尽的大块金属,就能掩藏自己的人气,确保自身安全一般。
“我,我按照约定把你带来了,你如果想要物资,大可以自己进去,我是不进去了……”
“这里面有多少人?”游酒根本不理会他虚弱的请求,截口问道。
蔡宇畏惧的又看了一眼那沉默漆黑的城墙,胡乱道:“六、七十人吧,……”
“你算算时间,他们确实都丧尸化了?”
从游酒的口吻里,听不出他是想救那些人,还是为了确认里面阻碍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蔡宇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但估摸着就算他想救人,身上也不可能有同时救到六七十人分量的药剂才是,踌躇了半天,才点头:“如果没有像我一样,早日为自己谋求生路,这个点,恐怕——”
游酒已拎着他,不由分说的把他往前推去。
蔡宇双足抵着地,想反抗然而根本抵不过男人的力气,被推着在地上划出了两道重重的足迹,只能徒劳无功的哀求:“你冷静点,咱们先观察一下情势,然后再做谋划,最好不要贸贸然闯进去送死,那啥,双拳难敌四掌不是,哥,你听我说,别……”
游酒忽然止住脚步,抓着他衣领,一转身找了个灌木丛蹲了下来。
蔡宇还以为他的规劝起到了作用,心中大喜,正要开口说话,游酒一把将他头按了下去:“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