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荒屋,谢玄冷眼看着地上,不动声色。
女人失去意识后,谢玄挥了挥手,护卫们立即上前。
将几名大汉拖了出去,仍在了秋风之中。
看着浑身是血,满身伤痕和难言印迹,瘫倒在地的女人,谢玄直觉得肮脏无比。
如今他已是大元丞相,而她是蝼蚁。
她甚至都不配他动手去杀。
谢玄只让人用冷水泼了去,丽娘受了冷水的刺激,悠悠转醒。
此时秋衣正浓,山中要比山下更冷些。一桶山泉水浇灌下来,丽娘冻的浑身发抖。
可谢玄的话,比那水要冷上千百倍。
“你若再见谢非来,我便杀了他。”
丽娘在无尽的冰冷与绝望之中,本能的想要保护谢非来。她哭着摇头,忍着剧痛,爬向谢玄。她想要触碰谢玄的衣角,向他求饶。
可最终还是畏惧的缩回了手,双手撑着地,狠狠的给谢玄磕头认错,说:“我再也不敢了。”
“谢大人,我给非来做了双鞋,你能不能带给他?”
丽娘说的小心翼翼,她还带着一丝期待,一丝侥幸。希望这个曾经耳鬓厮磨的人,能让她了却最后的心愿。
可谢玄只说,腌舎之物,岂配入我谢府?
谢玄挥袖离去,丽娘仰头长笑,视线模糊,泪水从眼角滑落。
身心俱伤,又被泼了了冰冷的山泉水,并没有及时医治调养的丽娘发了高热,最终烧坏了脑子。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抱着一双鞋,满大街的找儿子。
刚找了半日,就被官府驱逐出城。
凤阳城郊,总会有女子悲鸣之声。可持续了月余之后,那声音便不见了。
声音消失后的第二日,有人在城郊发现一具女尸,蓬头垢面,怀中死死的抱着一双破旧布鞋。
谢非来哭着醒来,泪水抑制不住。谢非来拼了命的在榻上找蜜饯,摸着黑终于找到一个。他如寻到了什么救命仙丹一般,慌乱的塞入口中。
他的娘亲,在他还不认识她的时候,温柔的摸着他的头,满眼的笑意对他说:吃点甜的,生活就不苦了。
这是娘亲告诉他的,他会记得,永远记得。
可是,娘亲,我好想你。
吃了蜜饯,还是会好苦。
谢非来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哭的不能自己,最终情绪崩溃,只能咬着手,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泪水如断了线,可他浓烈的思念与懊悔,终究是传递不了给另一个人。
谢非来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参与那场“惩治”的护卫说的话。
也无法忘记,衙门里记录的关于丽娘的死状。
他可以轻松的杀死护卫和大汉。可是他杀不了赵公明,更杀不了谢玄。
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
谢玄竟然将他送来军营,要赵公明寻机会杀了他。
他将计就计,忍着恶心,一步步的迷惑赵公明。
让赵公明心软,让赵公明对自己信任。
他要亲手将赵公明和谢玄送进地狱,让二人也尝一尝绝望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看阿凡达忘记发了。
第79章 反贼
楚文珏离开了景安府, 来了青玉关军营。
只带了几个护卫,便服而来。
到了军营后让守军将一块玉佩送去给霍元帅瞧一瞧。
霍遇风一见那盘龙玉佩,就知道这不安生的要来军营给他搞事情了。
亲自去接了人回帐, 那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楚文珏, 就差指着他的脑袋, 骂他愚蠢。
“你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儿?若这一路有个三长两短, 大元怎么办?”
楚文珏此时正为这军大帐的构造而痴迷, 霍遇风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
气的霍遇风直跺脚,可还能怎样?
许郡在一边看的大气不敢出, 他真怕皇帝直接下令砍了霍遇风。
“别盯着那一堆花里胡哨的烂木头看了, 你这次来到底要干嘛?”霍遇风也不想多费唇舌,反正说了也没用。
楚文珏还有些恋恋不舍,他慢吞吞的收回视线, 语气轻快的说:“赵公明通敌叛国的证据已经掌握了, 霍老, 你这伤也是他弄的吧?”
霍遇风低头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没吭声。
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楚文珏便拍了拍手说:“刺杀主帅, 又一个死罪。”
楚文珏说:“霍老问我此次前来所谓何事,为两事。一, 通商。二, 杀叛国之臣。”
霍遇风疑惑的问道:“你大老远的把人拉到青玉关来杀?”
楚文珏被霍遇风的话逗笑了,说道:“谢玄在凤阳根基颇深, 怕是还没松手,救兵就来了。
这边关路远,等他们来了,谢玄的骨灰都被朕扬了。”
霍遇风点了点头, “行吧。”
“那赵公明就交给霍老了,别人去,我怕是一场恶战。”
霍遇风沉默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抱拳行礼:“定不负圣命。”
霍遇风带着人来的时候,赵公明正在和谢非来谈条件,他不想喝药。
最终这碗药,他真的如愿以偿,没喝到。
将士上前按住赵公明,赵公明下意识的反抗。药碗打在地上,药汁撒了一地。
两方僵持不下,互相牵制,直到霍遇风和许郡进来,赵公明这才意识到。
他的期限,到了。
赵公明不再反抗,将士反应迅速,立即将其擒住。
谢非来往后退了退,他默然的看着这一切。
“元帅,您老这秋后算账,来得快了些。”赵公明笑的没心没肺,“我要还没喝完呢。”
“没两天好活了,还喝什么药?”霍遇风不喜他这般无赖模样,板着脸和赵公明呛声。
“你就没别的什么想说的了?”
赵公明一脸好生无可恋,神情恹恹的,“没有,活够了,死了也好。”
霍遇风闻言,气的一掌打在赵公明脸上,他指着赵公明吼道:“这是青玉关!是你爷爷战死的地方!你在这里说你活够了?你不怕你爷爷的亡魂听见嘛?!”
赵公明咬了咬牙,腮帮鼓了鼓,缓解脸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他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你凭什么教训我?他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听到什么?这世上哪有亡魂?
若真有,那你让他来找我啊!让我爹娘来找我啊!
什么都没有!我他妈什么都没有!”
霍遇风气不打一出来,脾气也上来了,他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他娘的鬼叫什么?就你一肚子的苦?”
霍遇风拽起赵公明的衣领,将其拖到帐门口,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他掀开帘帐,外面的将士早已让霍遇风调走,空荡的营地有一种萧瑟之感。
霍遇风一手拽着赵公明的衣领,一手指着外面。怒其不争道:“你爷爷当年领着五千轻骑,死守青玉关。
苦苦支撑,等待援军到来。
五千人,守了半月有余。城中口粮尽断,他们靠着一股毅力在支撑。
青玉关一旦失守,身后的大元就会沦为北丹铁骑的盘中餐。
你爷爷在战役中拼死厮杀,用身躯铸成壁垒,保下了青玉关。
援军到的时候,他身上刀箭无数,背对着青玉关。凭着一股执念,才没有倒下。
他早已没了鼻息,可眼睛却一直睁着,看向前方。
他即便是死,也要盯着不让敌人来犯。”
霍遇风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他想叫醒这个睡着的人,“可你做了什么?你大敞城门,邀那群狗屁东西进城!”
可霍遇风错了,睡着的了可以叫醒,但他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公明反过来质问霍遇风,“我只想回凤阳有错吗?我想做禁军统领有错吗?为什么我做什么都那么难?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阻止我?
你不帮我,我自己帮自己,自己为自己谋前程,我有错嘛?”
霍遇风心灰意冷?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这么多年来,他处处小心,千般顾及,万般照顾,全都喂进了狗肚子里。
“赵公明,这么多年,我就算养条狗,都养熟了。”霍遇风松开了手,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他也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寻了个位置,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说:“你既然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让你明白。”
“你爹是禁军统领没错,他少年成名,前程似锦。
元丰帝没有子嗣,过继宗室。元丰帝驾崩后,崇武帝即位。
那时崇武帝根基不稳,不管是元丰帝的兄弟还是子侄都想要把崇武帝拉下来。
你爹,禁军统领赵明阳。他站错了队,他支持了当时的瑞王。
我说你爹不是反贼,他确实不算。禁军忠于皇室,瑞王也是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