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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泉山镇的一间温泉客栈里,一黑衣少年独坐一桌,一口一口的往口里送菜,耳朵一动,门口传来声音。
  两个一高一矮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老板见有客人来,满面笑容的迎上去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矮一点的男子“住店”还没说完,被高的那个用手肘戳了戳,拦下了他的话道:“我们吃点东西就走,随便上几个菜吧。”
  “得勒。”老板引着两人到一空桌上坐下,便往后厨去了。
  矮的道:“你刚才拦我做什么,天都黑了,咱们不在这儿落脚,难道还要继续赶路吗?”
  高的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什么,这泉山镇邪门的很,刚才咱们一路走来,家家大门紧闭,连狗叫都没有。”
  矮的回想了一下,道:“还真是,为什么啊,难道这里有问题?”
  高的看了看左右,发现只有角落的一桌上有一个人,便用手抵在嘴边道:“我听说这泉山镇常年闹鬼,镇子上的人大多都搬出去了,留下的大多都是些折腾不动的老弱病残。”
  矮的道:“可这家店的老板看着不老啊。”
  高的道:“所以我担心这家店也有鬼,咱们吃了饭赶紧走。”
  角落里那少年闻声抬头,一双眉眼风逸深邃,即便是在客栈暗黄的烛火下,也能让人见之不忘。
  季风静静的夹菜,听着旁边一高一矮低低的交谈。
  前日和洛商两人赶到泉山镇,便发现这里怪的很,镇子早已萧条败落,唯独这间温泉客栈还好好的开着,虽然每天客人少,但丝毫不受影响。
  他也当然知道这是家黑店,这不是是在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洛商放话说兵来将挡,黑店算什么,他洛少爷能比他更黑,便硬是住了下来,怪的是,这一夜间,并没发生什么事,上的酒菜干干净净,客栈后山的温泉也不像他了解的那样被尸气污染了。
  没多久,一高一矮两男子匆匆吃完饭离开了,店里又只剩季风和老板一人。
  “老板。”季风扬声唤道。
  老板颠颠跑来,哈腰道:“在呢公子,您有何吩咐。”
  季风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道:“我问你,住在我隔壁那个人,是谁?”
  季风到这家店的时候,就发现他隔壁间住了人,整个客栈除了洛商和他,只有这间房有人,他当然好奇,并且奇怪的是,那人在房间设了结界,他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况,住在这里两天也没看到里面的人出来过。
  老板看见金子眼睛闪闪发光,试探的看了看季风才迅速的伸手摸过来咧嘴笑道:“是这样的公子,您隔壁那位来了几天了,但是他总是早早的就出了门,深夜才回来,那时候,您都在睡觉呢,所以一直都没见到他。”
  季风:“,,,”
  老板继续道:“我就是一个小镇的老板,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认得您这些大人物是谁,我就知道他穿一身白衣,长得特好看,我活了几十年,就么见过长成这样的,那比您还要俊俏几分呐。”
  季风挑挑眉,心里有个猜测。
  “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公子再等等,或许就能等到他回来了。”
  季风点头:“多谢。”
  老板刚走,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有人进来了。
  季风莫名的心一提,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老板迎了出来。
  进来那人道:“老板,请问三江镇怎么走啊。”
  听声音不像,季风转过头,见只是一个修士进来问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问路的修士得到指引,转身跨出店门,紧接着又走进一个人,季风也没兴致再看了。
  老板道:“哟,公子您回来啦,那边有人在等你呢。”
  季风背一直:“???”
  季风猛地抬头看过去,来人白衣如雪,身形修长,周身气质脱尘,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向季风看过来。
  两人俱是一怔。
  老板见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没人说话,出声道:“怎么了公子,您二位认识?”
  老板一脸茫然,心里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两个仇家相遇,万一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那他这小店还要不要啦。
  “不认识。”季风定定的看着风银,眼睛眨也不眨道。
  风银握剑的手指卷了卷,心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老板舒了口气,小声道:“原来不认识啊,那就好那就好。”
  话未落,老板见季风起身,信步向这边走来,道:“不过相逢便是缘,这位公子如此俊俏,不如一起喝杯酒,如何?”
  老板提起的心又落下,擦了擦汗赔笑到:“对对对,有缘千里来相会,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二位坐,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酒。”话落老板转身就跑了。
  季风勾了勾嘴角,轻声道:“去我房间吧。”
  风银犹豫一番,跟了上去。
  季风悠悠的摆弄着骨扇道:“果真是无巧不成书,即便是到了偏远的泉山镇,咱俩也能遇到,坐啊。”
  风银并不坐,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季风轻笑一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手撑着脑袋目光直白的看着风银道:“我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
  风银眸光一动,良久走进,从怀里摸出一串吊坠递给他,绳子断掉的部分已经被他接好了,但仍有痕迹。
  “这块吊坠本就是为你而做,不必还我。”季风苦笑,接过吊坠起身走过去,抬手绕着风银的脖子又给他系上了。
  季风凑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给它取了个名字,你猜猜。”
  风银避无可避,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道:“不知道。”
  “猜猜嘛。”
  风银睫毛颤了颤,微微偏过头:“猜不到,叫什么?”
  季风嗔笑,仍旧顽劣的目光落在风银低垂的眉睫上,气息低低缓缓打在风银耳边:“它叫,风、吟。”
  一抹红晕慢慢爬上风银耳根,未几听季风继续道:“吟唱的吟。”
  风银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季风,缓了口气:“你,,,”
  “好听吗?嗯?”季风走进两步,微微偏头:“公子为何心跳如此快速?”
  风银只想离他远一点,但季风偏偏不让他如愿,将他逼到屏风上,退无可退。
  说是风银心跳快,其实季风也好不到那里去,从在楼下季风抬眼蓦然再见到风银时,一池心湖就平静不了了,他极力的压制着自己这几日积压发酵的情绪,才让此时两人之间还留有余地。
  “收了我的花又收了我的吊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季风手抵在屏风上,他比风银高一些,一双桃花眼轻垂着看着偏着头的风银,刚好看到露出来的柔软的耳朵,连着流畅的脖颈线条,慢慢没入衣领里。
  季风喉结微动:“听闻阆风族长历代都叫银镜,只有在成为族长前有自己的名,风陵渡一别太匆忙,还未请教,公子何名?”
  没得到风银回答,季风继续道:“怎么?你我已经陌路到连名字也不能知道的地步了吗?”
  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让风银有些喘不过气,但面上毫无痕迹,风银眼睫动了动,启唇道:“洵舟。”
  “洵舟。”季风声音越来越低,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灼热:“洵字为远,欲知别后相思处,落叶飞鸿在远舟[1]。”
  话落,季风注视着的那抹星芒终于对上他的眼,在昏黄的烛火中跳跃闪烁,
  便是这抹光,跃进他浑浑噩噩的生命,每每让他炙热不能呼吸。
  名字是不是人命运的刻印?
  他们两个,一个是江河孤舟,一个是千里徙风,皆是放逐天涯漂零之人,本该纠缠在一起。
  季风已经足够直白,风银体凉,此时被季风抵在屏风上,他能清晰的感受道不断传来的温热,不属于他的温度,和那慢慢靠近的滚烫的气息。
  细密的麻痒瞬间爬遍了全身,像被夺了舍,他却没有半点想要推开的意欲,眼前这个人,是他生命中唯一靠他这么近的人,不在乎他的身份,不在乎他的疏远,是一簇风雨无阻要靠近他的火焰,残忍融化他赖以苟活的坚冰。
  多么危险。
  季风抬起手掌,指腹轻抚过风银比雪还细腻的脸颊,心中澎湃的潮水不由分说的淹没他的意识,本欲点到为止,却一步步沦陷,越是靠近,越是无法自拔。
  咚咚咚
  这场情难自禁的心潮起伏差一分便将长成惊涛巨浪,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整间客栈都没什么人,周遭安静的很,显得敲门声格外清晰突兀,也敲醒了风银,方才的他失了自我般,此刻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忙推开季风的手,逃离了这场催人落入深渊的禁锢。
  老板贴着门,小心的问:“二位公子,酒来了。”
  季风摩挲着还留着风银气息的指尖,脸上表情淡淡的,目光被阴影遮挡,说不出是何意味:“进来。”
  老板哈哈道:“原来二位公子是回房了,我这一转身的功夫,桌上就没人了,我还以为二位看不上小店的酒菜,走了呢。”
  话落老板见两人气氛怪怪的,识趣的放下酒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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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欲知别后相思处,落叶飞鸿送远舟。--《送刘仁规》清.裘琏
  季风: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