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晚风微微凉。
东林县,县尉府。
后庭院,一桌饭菜,准备齐全。
孙逸,何浩,何思玲,何思珑围坐圆桌四周,准备吃晚饭。
四菜一汤,有鱼有肉,有荤有素。
这种伙食,远比在何家村丰盛了许多。
在旁边落座,孙逸微微瞥眼,看了何思玲一眼。
下午谢良的话,始终在脑子盘旋,让他尴尬不已。
乱点鸳鸯谱,孙逸深怕何思玲介怀,留下隔阂间隙。
偷瞄一眼,却发现何思玲十分平静,淡然自若。
仿佛,下午的事情,从未发生。
这让孙逸心头微微松了口气,暗道多想了。
“瞄什么呢?臭混蛋!”
却在此时,何思珑不和谐的愤慨声在桌子对面响起。
孙逸扭头,只见何思珑瞪着大眼睛,一脸不忿的瞪着他。
那眼神怀着警惕,如同看待一个恶狼一样。
“……”
这就很尴尬了!
偷瞄人被逮个正着,怎么解释得清楚?
何况早前还发生过那些尴尬的事情,现在又偷瞄人家,不是屎也是屎了。
果然!
孙逸看向何思玲,后者俏脸泛起一缕红润,眼波流转,略有起伏。
“咳咳,吃饭!吃饭!”
孙逸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提起筷子,转移话题。
“臭混蛋,本姑娘警告你,休要打我姐姐的主意。虽然你这家伙也很不错,但是,我姐姐那么单纯,会被你带坏的。”
何思珑却是抓住了他的筷子,大眼睛瞪着他,恨恨道。
“我……”
孙逸想要解释,却发现百口莫辩。
何思珑的再三纠缠,让得何思玲和何浩都是讪讪不已。
“思珑,别胡说,你孙大哥正人君子,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卑劣之徒。”
何浩按住了何思珑的手,低声规劝。
“爹,你不要被他骗了,人心隔肚皮呢。”
何思珑却是不以为意,甩开何浩的手,娇哼道。
“乱讲,爹的见识,还不如你一个丫头?”
何浩没好气的训道,脸色愈发尴尬,讪讪地看向了孙逸。
“爹,你们就是太容易相信人,骗子最喜欢你们这样的人了。”
何思珑驳斥道,毫不畏惧何浩的父威。
何浩脸色更是讪讪,搓着脸颊,一脸无语。
何思珑这样狡黠,作为父亲,他很欣慰。
至少,懂得防人,不易受骗。
只是,这样不分轻重,却也缺乏识人之明。
何浩有意教诲,何思珑却是全然不听。
“思珑,坐下!”
何思玲开口,语气冷淡,态度平静。
何思珑闻言,顿时噘起了嘴,不忿的看了何思玲一眼。
犹豫了下,娇哼了一声,一脸委屈的丢开孙逸的筷子,忿忿地坐回了凳子上。
“吃饭!”
何思玲提起筷子,端起饭碗,淡然示意。
何思珑噘着嘴,提起筷子,抱起饭碗,一脸的不高兴。
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始终盯着孙逸,那饱含警惕的眼神,看得孙逸浑身不自在。
“下午的事,是误会……”
孙逸犹豫了下,决定讲清楚,免得误会加深,徒增尴尬。
“狡辩!”
何思珑冷哼。
“我知道!”
何思玲淡然回答,没有看孙逸,平静的夹着菜,吃着饭。
姐妹俩的态度,让孙逸如坐针毡。
想要解释的话,在嘴里徘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只得无奈一叹。
“咳咳!”
何浩在旁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孙兄弟,要不,咱们喝两杯?”
“爹,你怎么叫他兄弟呢?这不公平,他差着辈儿呢!”
何浩的话,惹来何思珑一阵声讨。
“……”
孙逸和何浩皆无语凝噎。
“思珑!”
何思玲扭头看向了何思珑,语气加重了几分。
“哼!”
何思珑顿时瘪嘴,哼了声,端着碗筷,不再搭理。
何浩取了两个小碗来,嘿嘿一笑,递进孙逸面前。
孙逸提起酒葫芦,倒满两碗酒,碰了碰,二人对饮。
“好酒!”
何浩放下酒碗,擦了擦嘴,称赞道。
“东林县的清露酒,入口顺滑,口感清凉,确实称得上不错。”
孙逸颌首笑道,与何浩有说有笑。
何思珑大眼珠子在二人身上徘徊,眼中警惕更浓,眼底深处,忧心忡忡。
臭混蛋真是讨厌,再让他这么勾搭爹,姐姐肯定要被拐走了……
眼角余光偷瞥何思玲,不禁暗叹。
何思玲十分平静,默默地吃饭,一语未发。
两碗饭下肚,何思玲放下了碗筷。
这才抬头,看向孙逸和何浩二人,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出发,前往府城吧?”
何思玲的话,让得孙逸和何浩一愣,扭头看向了她。
何思玲脸色平静,语气淡然道:“府城距离东林县尚有四千多里地,以我们的脚程,一边赶路,一边磨砺修炼,大概需要一个半月。赶早出发,免得耽搁。”
若是只顾赶路,四千多里地徒步而行,大概需要十天半月即到。
但是,又要修炼磨砺,一个半月,只是保守估计。
孙逸和何浩对视了一眼,皆颌首同意了下来。
“吃完早点休息!”
二人同意下来,何思玲便是起身,告诫了一声,便进了厢房。
从始至终,都是坦然自若,平静安详。
“哼!”
唯独何思珑,吃了半碗饭,便放下碗筷,娇哼一声,追着何思玲之后,离开了饭桌。
这般态度,让得孙逸和何浩相视尴尬。
……
浮庭,凌家。
家主书房,十分平静。
入夜时候,灯火通明,更显幽静安宁。
素衣中年匆匆赶来,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
得到应允,素衣中年推开房门,跨门而入。
房门掩上,严丝合缝。
在书房内部,摆置着一张书桌,砚台、笔架、纸张文书一应俱全。
在书桌对面的宽椅上,坐着一位年近半百的男子。
一身镶金边锦衣,富丽堂皇,衬托得他的气质十分尊贵。
他眉宇粗浓,五官粗硬,与凌天佑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头戴高冠,气势更显威严,不苟言笑间,比凌天佑更多几分肃穆庄重。
“属下凌十三,拜见家主!”
素衣中年走近书桌前,单膝跪地,恭谨拜道。
男子正是浮庭凌家之主,凌天佑大哥,素手判官凌天铭。
“起来吧!”
凌天铭自宽椅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素衣中年凌十三,淡然道。
“谢家主!”
素衣中年叩谢起身。
凌天铭走出书桌,来到书桌前,背手而立,凝视着站在面前,垂首躬身的素衣中年,道:“我听说,何浩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
素衣中年闻言一怔,微微抬头,看了凌天铭一眼。
微微迟疑,俯首点头。
“回家主的话,是!”
素衣中年恭谨应道。
“东林县武试第一?”
凌天铭淡淡地看了素衣中年一眼,又问道。
素衣中年垂首更低,应道:“是!”
“以开窍五重境,力压众才俊,勇夺魁首。更挑战开窍八重境高手,一击而胜?”
凌天铭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语气平静无波的连续追问。
“是!”
素衣中年额头出现了冷汗,脑袋垂得更低,腰背都是微微拱起。
“我还听说,何浩的伤势,有好转?”
凌天铭眉宇微挑,看待素衣中年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
“是……”
素衣中年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脊背弯曲,如同驼背。
凌天铭淡淡地看着素衣中年,双手后背,目光更显深沉。
“十三,凌家,谁做主?”
凌天铭淡然开口,直勾勾的盯着素衣中年询问。
此话一出,素衣中年脸色一变,双腿屈膝,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素衣中年浑身颤栗,惶恐叩首。
凌天铭俯视着叩首认罪的素衣中年,脸色平淡,漠然无波。
淡淡地审视了片刻,凌天铭才漠然颌首,示意道:“起来吧!”
“家主,属下……”
素衣中年惶恐交加,跪伏在地,半晌不敢动。
“起来!”
凌天铭语气加重了几分,面貌仍旧漠然。
“是!属下遵命!”
素衣中年慌不迭爬起身来,但腿脚发软,起身时有些踉跄。
凌天铭背转身去,两手十指轻轻摩挲,无规律敲动着。
背对着素衣中年,凌天铭淡然问道:“天佑怎么说?”
素衣中年躬身俯首,急声回答:“回家主的话,二爷说,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凌天铭呢喃了声,嘴角微抿,背对着素衣中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嗤笑。
“天佑终究太仁慈,太重儿女情长!”
半晌,凌天铭淡然道:“他却从未考虑,偌大凌家,如何立足,何以安身。”
素衣中年垂首低腰,不敢掺言。
凌天铭轻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凝视着素衣中年,淡然问道:“十三,你懂吗?”
素衣中年慌忙躬身,抱拳道:“请家主示下!”
凌天铭嘴角抿起,展露笑容。
“凌家立足,声名传八方,震天下。靠的,是什么?”
凌天铭淡然笑问。
素衣中年犹疑了下,恭谨答道:“是威!”
“若威有损,何以立足?”
凌天铭反问,素衣中年没敢说话,只是把腰身垂得更低。
“凌家,不容有污!”
凌天铭深深地看了素衣中年一眼,随即转身,漠然道:“杀了他!”
素衣中年身躯一震,垂下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色。
不敢拂逆,素衣中年只得躬身,默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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