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至的话慢慢在安静的房间里散开,透着一股莫名讲故事的叙事味道。就像是一本厚厚的日记被翻开,从后面干净的表面一点点往前,终于找到了最开始那页泛黄的字迹。
程一卿默默听着,右手不自觉捂住了左手臂,抬起下颌,看着席至的眼睛,无言。
一段尘封的回忆重启带着过来人看过去人的上帝视角,席至将话淡淡说完后,就又轻笑了一下,眼底深深的流露出对以往的怀念。
“你慢慢吃,我得走了。”席至最后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垂头看着程一卿愣着的样子又收回了笑意。
不久后,皮鞋踩在瓷砖上的轻微声音渐渐消失。
——第二日再去看望母亲的时候,严君穿着得体地出现在医院病房外,手里捏着单子。
程一卿和席至一起出现在病房门口,也关切地想知道医生再一次的检查情况。
等一个华人医生和几个护士从里往外走的时候,严君极为克制地死死捏着单子上前用着英文交流着。
程一卿上前,听得真切。
大概意思就是,情况不是很乐观,按道理明天就能醒来。但她的求生欲望似乎不高,有些危险。
医生说完简单交代了家属应该做的事情后就和席至对看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后就快速地将笔揣进白大褂前的兜里大步离开。
程一卿小心翼翼地上前拍了拍昨日就精神不好的严君肩头,带着生涩的安慰,哽咽,“会好的。”
严君慢慢地转头,随后朝着她点头,嘴角没有其他的幅度。
.....
.....
第五天。
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一个窗口前,程一卿看着外面穿着各种衣服在外穿梭的各个国家的人,沉思着。
今天天气不错,出了太阳。冬日下的洛杉矶,远远看去,低矮的欧式风格建筑铺上一层金光尤为好看。
视线往下,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儿正在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棕色头发小女孩玩。
两人拿着皮球跑来跑去,脸上的天真烂漫十分惹眼。
医院永远是一个生离死别的地方,这里唯一的温情就是完整的离开医院。
因此,就算是太阳暖洋洋的,程一卿的心情也并没有得到一丝的放松。
忽的,身后传来一队人从电梯里急促出来的脚步声,程一卿扭过头就见上次那个华人医生正带着护士一起匆匆往病房走去。
程一卿微惊,也立刻上前跑了起来。
这一次她感谢中国制造的运动鞋,总是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等跟上他们的步伐,有些微喘的来到病房门口时,就见母亲果然已经醒来,平躺在床上,平静地接受医生的检查。
顾女士散乱的头发披着,面色虽然憔悴,但精致的五官却还带着以前的模样。
程一卿扒在门边,弓着的背渐渐挺起,远远看着她。
“进去啊。”严君在一楼付钱,听到消息也匆匆上来,看到程一卿在门口杵着,立刻就推了推。
程一卿扭头看向严君欣喜的充满重生的表情,心里一下就猛的释然了。
只要活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