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嫔闲闲地摆弄着茶具,不以为意道:“陛下稍安勿躁,这毒一时半刻发作不了,怎么着也得三日。在这三日里你不妨想想,究竟如何安顿我。”
“好,芸萍,我知道了,你是想要锦衣玉食也好,是想要自由也罢,都依你,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是皇帝,一言九鼎,决不反悔!”皇帝信誓旦旦道。
静嫔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内心鄙视到了极点,恨不得立马叫他毒发身亡。可她受了这么多年苦,是时候补偿了,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再算。
“陛下请回吧,我有些累了,希望三日后陛下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帝见她心意已决,只得咬牙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说道:“朕很快会办妥此事,你不要轻举妄动!”
持盈和安妃直到晚上才回到住处,此时皇帝早已离开,静嫔正打坐调息。持盈惊讶她竟然会这个,但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她在地牢里三五日才吃一顿饭,寻常人即使不死,也会形容枯槁,哪像她这样精神,看来她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你们回来啦。”静嫔见她俩进来,主动道。
“是啊,静嫔娘娘好本事,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这气魄,令我等望尘莫及。”安妃话里有话道。
“丫头是嫌我提了地牢的事?放心吧,不会连累你的,我自有分寸。”
“分寸?我们差点儿被你害死。你当陛下是什么人,他肯定知道我们跟你关系不浅,完了,他迟早会收拾我们的。”安妃扶额道。
“他要真想收拾你们,就算你们同我没有关系也是一样的。”静嫔冷冷道:“我认识他二三十年了,他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来提醒。”
持盈见她俩这样,忍不住劝道:“都少说两句吧,我们手头还有不少事情要办,这样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安妃要出宫,静嫔要报仇,自己要找同门,这么多事情赶一块儿,真是够难为人的。
“持盈说得不错,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目的,犯不着吵架,相反,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安妃对她的说辞存疑。什么保护自己,凭她和持盈的本事还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只有她不会武艺,还和皇帝结仇,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自己。
静嫔知道安妃的想法,只听她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们两个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可是这宫里的事并不是都能靠武力解决,皇帝也不会武艺,照样统御九州,所以,你们应该多了解宫里的生存之道。”
这话一出,持盈和安妃都乖乖闭嘴。不错,她们能在武力上占据上风,可还是不敢明着得罪皇帝。“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安妃权衡了一番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别急,我自有办法。你们的事我都记下了,多则半年,少则两三月,咱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持盈和安妃互看一眼,表示无语。这静嫔真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三两句话就将她们绑在一条船上,也不知道将来究竟会怎么样。
持节进来正看见三个人神态各异地坐在一起,他想了想,又折返回去。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半路上碰见陵钧和南明,他不假思索道:“她们在屋里。”说完匆匆去了。陵钧和南明对视一眼,不明白持节是怎么了,提到持盈她们时,简直避之如蛇蝎。
晚膳的时候,南明委婉地提醒安妃,应该回灵犀殿了。虽然现在她和持盈的关系很好,但是嫔妃就该有嫔妃的样子,老住在郡主的地方,算是怎么回事?
安妃想了想,觉得南明的话在理,于是决定今晚就搬回灵犀殿。
送走了安妃,陵钧和持盈照例到花园散步,两人手牵着手,在桂花树下慢慢地走着,晚风透着凉意,恋人的心却是火热的。
“持盈,”陵钧忽然叫她的名字,桂花落在两人的肩上,平添了旖旎。
持盈看着陵钧,心跳得厉害。只见他慢慢地靠近自己,温柔得叫人心碎。持盈慢慢闭上眼,只觉得唇上一暖,陵钧按着持盈的肩膀,加深这个吻,持盈嘤咛一声,婉转而就。月光,桂花,缠绵的拥吻,这个夜美好得让人心醉。
一吻终了,两人气息不稳地依偎在一起。持盈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在水里火里过了一遍,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难以言表。陵钧紧紧地扣住持盈的肩膀,只觉得意犹未尽,每次吻持盈的时候,都想要更多。
“陵钧,”持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带着无限的娇羞。陵钧见她这副样子,更加难以自持。他强忍着推开持盈,用力吸气以平复内心的躁动。持盈知道他忍得辛苦,羞得简直无地自容。只见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正如她的内心一样,纠结又无措。
良久,持盈方道:“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陵钧不置可否。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最后陵钧开口:“我送你。”
两人不时眉目传情,短短的距离,竟走了半个时辰,最后连持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真像傻子。”
陵钧也笑,“都是痴人。可是我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我也是。”持盈动容道。这一刻,即使海枯石烂,也阻止不了她对陵钧的情意。
陵钧将她拥在怀里,他多么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这样他们就能永不分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是曾经神仙给他下的定语,可他偏不信。彼时他无情无爱,初听之下,只觉荒谬;现在他仍不信,他们相爱,情比金坚,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竹林遇险时,他想过要放弃 ,可是这样好的人,他怎么舍得?菩萨低眉,金刚怒目,这世间本就是各有各的缘法,又何必被一时的困厄所束缚呢?
持盈不知道这一刻陵钧想了很多,她只知道自己今生今世认准了这个人,从今往后,无论是福是祸,都要一起承担。
两人虽然所思所想不同,但在一起的心是一样的,这段情缘究竟如何发展,仍是未知之数。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皇帝自从回了寝宫,一直忧心忡忡。
“夏芸萍这毒妇!”他低声咒骂着,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马将她千刀万剐。一旁的太监装聋作哑,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去,给朕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找来。”皇帝大手一挥道。
太监领了旨,一刻也不敢耽搁,正要往外走的时候,皇帝又道:“慢着,去将院正给朕叫来。”太监领旨退下,一刻钟后,院正跪在皇帝跟前恭请圣安。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沉着脸道:“爱卿,给朕把把脉吧。”
院正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此时他面上淡定,心里却疑惑起来,平日里请平安脉,皇帝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怎么今天这么主动,难道皇帝的身体…他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伸出二指,搭在皇帝的脉上,一手捻着山羊胡子细细体会。
“如何?”皇帝问道,声音里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启禀陛下,从脉象上看,陛下的脉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
“行了,行了,别跟朕说这些,朕只要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康健。”
“陛下龙体康健,只是虚火旺盛,应戒急戒躁,平素多饮水,饮食宜清淡,忌辛辣燥烈食物及烈酒。”
皇帝捂着头,闭眼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院正行了礼,正欲退下,只听皇帝忽然道:“爱卿可知道有什么无色无味的毒药?”
“这,微臣不知,请陛下容臣回去细细查阅典籍,或可寻到记载。”
皇帝点点头,“有劳爱卿了。”
“陛下。”
“又怎么了?”
“是皇后娘娘来了。”
“哦,是皇后啊,叫她进来吧。”皇帝换了个姿势,斜倚在榻上。
“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后免礼。”皇帝含笑着将皇后扶起来,两人坐在一张榻上,不分彼此。
“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后关切道:“陛下日理万机,务要保重身体。”
“朕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皇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皇后素来是乖觉的,她看出皇帝不想说实话,也不勉强,换了个话题道:“陛下,玉坤宫的菊花开得正好,臣妾想趁着花期,办一场菊花宴,与众姐妹同乐。”
“皇后此言,甚合朕心,如此,就要请皇后操劳了。”
“臣妾统御后宫,这些都是分内之事,谈不上操劳,只是臣妾希望,陛下能多到玉坤宫走动,这样就算是疼我了。”
皇帝伸手揽住皇后的肩膀,调笑道:“皇后莫不是嫌弃朕不懂得怜香惜玉?朕知道皇后是最可人疼的。”
“陛下!”皇后脸色绯红,似喜似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