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花倾楼的胸口,随后扭着细腰翩翩而去。莫思归拽了拽花倾楼的手,疑惑问道;“师兄,这位……师兄,是谁啊?”
此人名唤沈禾子,天生就爱学小姑娘打扮,屋里的香粉胭脂比叶蓁蓁还多。他上半身骨架偏小,穿上女装竟真有那么点“安能辨我是雄雌”。有几次他们下山除妖的时候,女修们都怕被妖邪捉了去,他便挺身而出,把那些妖祟迷得五迷三道的,最后一掌下去除了妖。
花倾楼扶额道:“他叫沈禾子,你以后叫他沈师兄就好。他挺热心的一个人,就是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你别被他吓着就成。”
莫思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嗯。”
到了讲经堂,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石韫玉端坐在讲台上,朝他们点了点头。二人躬身行礼,便走了进去。
叶蓁蓁看见莫思归很是高兴,忙招手小生唤道:“小师弟小师弟,来师姐这里坐!”
谁知本坐得远远的赵星河却突然起身坐到了她旁边,像木头一样板着个脸。
叶蓁蓁撅了撅嘴,推了推他道:“你起来啦,这个位子是我特地给小师弟占的!”
赵星河目不斜视,淡淡道:“师尊要讲经了,你且安静些。”
叶蓁蓁偷瞟了眼石韫玉,见石韫玉已经拿起了书卷,便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她轻轻掐了一下赵星河的腿,低声嘟囔着:“就你欺负我,大坏蛋。”
花倾楼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小孩,拉着莫思归坐到了后排。经过叶蓁蓁时,他感到背后传来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讲经无非就是讲些积累功德,普度众生的东西。莫思归不识字,也从未听过这些内容,除了感觉他的师尊师姐很厉害,其他感想一概没有,不一会就打起了哈欠。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年纪小的弟子都一副昏昏欲睡却又不敢睡的样子,便强撑着打起精神,坐直身子听着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花倾楼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了然了几分。前一晚上做了大半夜的噩梦,第二天早早起来给他准备饭食,来木萧山的第一课便听这晦涩难懂的经文,又不会认字,不困才怪。
他伸手把莫思归揽过来,将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附在他耳边道:“想睡便睡吧。”
莫思归撑开自己的上下眼皮,懵懂道:“师尊,在讲课,不可不听。”
“晚上我慢慢教你这些,现在就先睡,今天一天忙着呢。”
他的话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莫思归靠着他很快就睡着了。他摸了摸莫思归的脑袋,抬起头,刚好与石韫玉的眼神交汇在一起。花倾楼朝石韫玉眨眨眼,后者皱眉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便由着他们去了。
石韫玉讲话不慌不忙,将一篇诘屈聱牙《木萧心经》讲得有声有色的。木萧山第一任祖师爷也是白手起家,当年创立门派的时候还正赶上皇家禁绝修仙修道,能创此门派实属不易。《木萧心经》里的一些句子还是从庄子或者老聃那里剽窃来的,再自己东拉一些西扯一句,简单组合一下便成了木萧山传山宝。历代木萧山弟子都必须熟读背诵,直到参透里面的含义。
花倾楼听得头昏脑胀,即便已经听了六年,依旧是听不下去。他拿起面前摊着的纸笔,无聊地抄起了书。花倾楼自小就有这个习惯,大概是仗着自己写得一手好字,听不下去大人讲话的时候便拿纸笔来写字,待大人说完,他便也写完了,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字,心安理得地听一帮大人夸赞他。
一边的沈禾子探过头来看了半天,小声道:“师兄的字又精湛了许多,人家真是好生羡慕好生景仰啊~”
他话尾总是勾着上扬的声音,不熟的人听着总有些不舒服。花倾楼放下笔,无奈道:“沈师弟,你若不是总这么带着刺,苏师弟不早就被你收归麾下了吗?”
沈禾子托着下巴,嫌弃地白了一眼端坐在远处的苏入画,道:“苏师兄就是个木头,我都明示过多少回了,他偏不懂。你瞧瞧蓁蓁旁边的赵师弟,和他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活该这么大了连个道侣都没有。”
花倾楼有些尴尬,他比苏入画还大两岁,一样连个道侣都没有。
“唉,亏我还想着在他及冠之前那他收了,可看他这样子,别说及冠了,估计而立我都没法收了他。”沈禾子叹了口气,继续道:“我长得也不丑啊,都能把那些魔族邪祟迷得花枝乱颤的,怎么到了他这我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呢?大师兄,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吗?”
他话锋一转,期待地盯着花倾楼。
花倾楼轻咳一声,道:“师尊讲新的一章了,快听课罢。”
若真继续跟他聊,恐怕等这几卷《木萧心经》都讲完也不一定聊得完,还不如好好听课呢。
☆、修道二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花倾楼放下书,面前的纸上写的满满当当的。
莫思归还没醒,睡得正熟。花倾楼不忍叫醒他,便将他单手搂抱了起来。这一动作也没把莫思归吵醒,他乖乖伏在花倾楼肩头,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很是安静。
沿途几个弟子好奇地看过来,他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吵醒他怀里的莫思归。
可事情便偏偏不遂人意,正当他抱着莫思归往自己的住所走去时,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道:“哟,大师兄,这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还穿着我们木萧山的淡青云纹袍啊?”
这人相貌俊美,却偏偏脸上一道刀疤,自右额头一路延伸至左下颌,生生劈断了这长相不俗的脸。他早早便知莫思归是石韫玉下山时带回来的弟子,可他厌恶花倾楼已久,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经常跟在他旁边的莫思归。
花倾楼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他仿佛没看出花倾楼的拒绝,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不识相地贴了上来,对着莫思归的脸左看右看,继而发出一声赞叹道:“这孩子生得甚是好看,莫不是……大师兄流连风月场所带回来的孩子?”